作者:苏尔
一年四季中,很难说哪个季节是特别美好的。夏热冬冷,春干秋燥。但是,在这四季交替的缝隙中,却有一段时间特别美好。具体说不清是哪一月或哪一天,只知道是樟树开花、槐花打朵的时候。风是柔的,空气是香的。那种甜丝丝、温润润的感觉,总让人想起美好的时光,亦真亦幻。
“儿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你闻到了什么?”
“花的香味。妈妈,你呢?”
“嗯,我闻到了晚自习的味道。”
吃完晚饭,就准备去学校上晚自习了。走出小区北门,一眼就看到峰在等秋。他低着头,柔软的头发在春风中轻扬,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路灯的映射下在光洁的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不得不说,峰长得很帅,有点像《泰坦尼克号》里的李昂纳多。我想秋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从他身边经过没有和他打招呼。
往前再走几步,又看到了深在等言,他看到了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真是个害羞的男孩,不知道他和言在一起的时候会说些什么。想到这,我不禁笑了。
这短短的几百米的路程,走得再慢,15分钟也会到校了。对他们而言,这15分钟多么珍贵啊。
晚自习的老师在讲台上打着盹,我们在下面各干各的事。妈妈给我买了一套肖复兴的《青春三部曲》,不敢大张旗鼓地看,我把它借给了菲。她把书包了封皮,上面赫然写着“语文”。此时,她正在埋头苦读,而我,正在期待她放学后的“说书”。
课间去小卖部买吃的,路过黑暗的篮球场。人影绰绰,三三俩俩的少男少女们,窃窃私语。夜晚是如此的自由,所有白天被禁锢的东西,都乘着夜晚复苏。
下晚自习的路上,菲声情并茂地给我讲小说的故事,每到精彩处,无奈已到家门口,只能且听下回分辨了。
到了家,扭开台灯,关上房门,拉上窗帘。戴上耳机听着辛晓琪的《领悟》,看着爸爸为我泡的绿茶,一枚枚牙尖尖旋转着落到杯底。磊说,我房间的灯就是他妈妈的标尺。我们私下说好,10点钟就熄灯。此时,就等着时针指向10,这一天就结束了。
熄灯的那一瞬,我已经在憧憬明天的夜晚了。
“你还记得我们常去K歌的地方吗?”
“记得。叫末班车,还有一个是老情歌。”
“我今天去了一个西餐厅吃饭,有人在唱歌。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段K歌的时光。”
“我也记得……”
我和菲在A大就读,我们常常去G大找高中同学玩。从A大到G大,那条路我们打过车、骑过车,倒过公交,也步行过。不夸张地说,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那时候除了K歌,没有什么其他娱乐项目,最关键的是K歌的费用是学生党尚能承受的。G大校门口有好几家歌厅,无论是音质、环境、还是费用,最受欢迎的就是“老情歌”和“末班车”这两家。
点一杯喝的,点一首歌大约是5元,不点也可以。坐在那静静地听别人唱歌,也是一种享受。不大的空间,真是卧虎藏龙,有些人唱得一点也不亚于原唱,甚至比原唱更好听。唱歌有治愈功能,但凡有点心事,那就来两嗓子,不行就多来几首。
有一次,瑗从外校来A大找我和菲玩,恰好那天是她生日。人多胆肥,我们决定不夜不归。老情歌的环境彻底激发了瑗唱歌的天份,她和菲你方唱罢我登场。我盘算着得怂恿她俩去选秀,我做经纪人。
午夜钟声响起,我们像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一下傻眼了。宿舍显然是回不去了,那只能去G大同学那碰碰运气了。哪知谁也联系不上,我们在G大门口徘徊,不知如何是好。
G大巡逻的保安队长看到我们,好心把我们带回了值班室,还给了我们一人一个苹果。早晨的时候,又用他的摩托车把我们送到公交站台。如果不是他收留了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会如何,真是无知者无畏。
想起那天我们还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以期能够脱离学生气,不知道队长是如何看出来我们是大学生的。对了,他叫郝队长。
临毕业的时候,我和菲把瑗、芳一起叫了过来,决定彻底放飞一把,以此来结束我们的大学生涯。我们在老情歌包了通宵,会唱的不会唱的歌通通唱了一遍,哭哭笑笑、唱唱闹闹,害得服务小哥时不时地就来看看我们。
红日初升,我们哑着嗓子,兴奋地等着宿舍开门。楼上一姑娘推窗大喊,“小点声啊!”我们吓得立刻缩了嗓门。现在想起来,真像是梦一场。
菲说,她昨天在餐厅听到《梦一场》了
我们都曾经寂寞而给对方承诺
我们都因为折磨而厌倦了生活
只是这样的日子
同样的方式 还要多久
我们改变了态度而接纳了对方
我们委屈了自己成全谁的梦想
只是这样的日子
还剩下多少 已不重要
时常想起过去的温存
它让我在夜里不会冷
你说一个人的美丽是认真
两个人能在一起是缘份
早知道是这样 像梦一场
“有人和你聊过未来吗?”
“有。”
“你相信吗?”
“不相信。”
“我相信。”
我曾经问过小艺,她和浩在一起的时候都聊些什么,她说聊未来。
在我看来小艺和浩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是学历、家庭背景还是成长经历都不相同。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只知道小艺很黏浩。
小艺说她和浩每次见面都有聊不完的话,我每次都问他们聊什么,她每次都说:未来。剩下的话,我没有说出来,其实我很想问她:你们有未来吗?
“浩说,以后我们结婚了每个星期要游玩一个地方,每个月要远游一次。他要带我去爬山、露营、远足……要带我踏遍祖国大江南北。”
“我和浩想生两个孩子,男孩就叫小树,女孩就叫小荷。”
“浩说,他以后想创业。他负责赚钱,我负责貌美如花。”
……
当然,这个和她谈未来的人,并没有出现在她的未来里。我却莫名有些感动,曾有人跟我说过未来,但是我从来没有相信过。
在这春风沉醉的夜晚,我想起了过去,亦真亦幻。那些美好的时光真的存在过吗,还是只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