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我傻,但我觉得我不傻。为了你,这一切都值了。
佳节又重阳,那一年正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八年。我们在沈园游春,恰逢遇到同在沈园游春的陆游。我深知你俩定是有未说完的话想说,便知趣的先离去,给你们创造交谈的空间。可怎知就是我那一时的大度,害得你此后寝食难安,香消玉殒。我是悔,悔,悔。
你的玉体殒散,我的心如刀绞。曾经的你就在我眼前,而如今,我却只能在回忆里疼你,爱你。
前来给我说媒的人有很多,我都一一谢绝了。一个人的心太小了,我的心既然装了你,就容不得第二个人了。尽管余生我都只能在回忆里与你携手,德甫也无悔。倾你一生,忆你一世。这是我赵士程对你蕙仙的承诺。
依稀记得初遇你那时,漫天细雨,满城都是嫩红的蔷薇,你一袭绿罗裙,轻挽发丝,虽不施粉黛,却足以倾国倾城。你漫步于街边小巷,丫鬟为你轻轻撑起一把水墨画的油纸伞,旖旎动人。只是为何,你的眼角掠有一丝泪痕。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我看得如痴如醉。虽作为世家公子,南宋公主之孙,自幼游身宫廷,府院,见过了各色妖娆的女子,或是小家碧玉,或是大家闺秀,但唯独没见过你这般清婉秀丽的女子。友人见我看得如此痴迷,哀哀叹息了一声:“只可惜了这个好女子”。我听见友人的叹息,便去追问其原因。友人道:“此女名曰唐婉,是这一带的才女,与其表兄陆游相恋共结连理,只是陆母不喜唐婉,便棒打鸳鸯。陆游愚孝,听从其母,休了唐婉”。我听罢,不甚惋惜,这是多么愚昧的一个孝子啊,如此不懂得珍惜这般美好的女子。不过我心里的另一头又在暗自窃喜,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可以向唐姑娘提亲。
回到家中,我将此事与长辈提起。祖母大怒,骂我无知,放着一大堆大家闺秀,皇亲国戚不娶,偏要娶这么个被休了的女子。我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跪在祖母面前。我知道祖母心疼我,她定会心软的。果不其然,祖母后面说:“孩子,你既然那么喜欢她就纳她为妾吧!”我拼命摇头,她已被负心人辜负了,我不能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我要护她一生,爱她一世。我要用我的疼爱,去抚平她的伤口。我要十里红妆,我要六礼七彩,盛迎她入门。若祖母不应,孩儿不孝,只能终身不娶。祖母听罢无奈答应了。
婉儿,你还记得吗?在我们新婚之夜,你风髻露鬓,脸如桃花,肌似羊脂。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可你怎么蛾眉淡扫紧深锁,饱噙泪珠惹人怜。多么绝美的新娘子,却丝毫没有新婚的喜悦,反而是眉头紧锁,饱含泪珠。
“婉儿,此后我定会待你好的,绝不负你”我紧握你冰凉的双手,深情地望着你。
“士程,谢谢你”你轻声应答,我看着你,满眼都是心疼。婉儿,此生,我定会好生待你,我在心里默默为你许下一个诺。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与妻相守的时光总是美好的太过短暂。转眼,就是十载已逝,你的坟头开满了你最爱的丁香花,夫人是否欢喜?记得那时你极爱吃荔枝膏,我便每次从御史台回来时都会绕一个大圈到龙津桥附近给你买;记得你喉咙不好,我便去拜习宫中的御医,找他们寻得良方,回来帮你医治好;记得你爱吃鱼兜子,我便差人到乡下给你带最新鲜的鳜鱼,吩咐厨娘精心做好给你吃......我只想倾尽心思对你好,照顾你,守护你,呵护你。只要你开心,一切都甚好。婉儿啊!你知不知道每当看到你望着我笑时,我的心都快要高兴坏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与你共结连理后,我一心为你,尽管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但都没关系,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为我打开那片心扉。就算后面你去了极乐世界,我的心也专属于你,不续妻,不纳妾,此生就你一人,坚守着爱情的忠贞。“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记忆中的满满,装的都是你。
那年夏日,西湖堤畔,你一袭轻纱白衣,峨眉翠羽,丹唇逐笑,袅娜如花轻体,窈窕嫣姌美仙家。你说要为我弹一曲,我静坐西湖堤,尽享悦曲佳人。你朝我会心一笑,我满心欢喜。我多想时间就从此静止在这一秒,与你共享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只是时光的影子,像个顽皮的孩童,怎么抓也抓不住。
我们在一起美好的时光太少太少了,但每一件我都把它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婉儿,记得吗,那时,你爱写诗,我便学习作画。在那烛灯下,我们一笔一墨,配合默契。在你低头浅笑时,犹如那画中走出来的美人,看得我目不转睛。我多想时间就定格在那一秒,让我静静欣赏你的美。
时间是个美好的东西,它让你我慢慢相知相守;但时间又是个残忍的东西,它带走了我最爱的你,让我从此失去你。你说:“夫君,不哭,下辈子婉儿还要做你的妻子,但我希望我第一个遇到的是你,此后都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主动握紧我的手,为我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
婉儿,下辈子,为夫一定要比陆游先遇见你,不让他作那首“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来夺去你的性命;婉儿,下辈子为夫一定要给足你欢颜给足你幸福,不让你作:“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这般悲凉的词;婉儿,下辈子,为夫一定要早点遇见你,方能更好的保护你。
我的记忆中有你,满满的都是你,唐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