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海风夹裹着丝丝寒意吹得她瑟瑟发抖,高耸的灯塔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安静的矗立,那点昏黄的光,像是守夜人的眼,穿过薄薄的云雾,给那些出海的人带来指引。海浪轻轻地被推上沙滩,又轻抚她的脚背,一丝寒意从脚底骤然上升。
这里只是个靠近海岸的小渔村,这里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世界,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妇女。但是。她有她的原则,她有她的期盼。每一晚,当明月初升时,她都会安静的矗立在海边,任凭海风吹乱她的长发,也要听着浪声在心里细念那个男人的好,祈求他明天可以归来。就这样,她已经坚持了三年。
时间回到三年前,丈夫与她刚刚结婚,却在一次出海后杳无音信。那是个晴朗的日子,她在海边安静的等待了两天两夜,直到邻里的人发现几乎快要晕倒的她,才把她送回家中。她不哭不闹,只是安静地做好家务,然后每晚去海边守候,因为她相信,丈夫有一天会回来。每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她都在做着同一个梦,那个思念了许久的男人迈着坚毅的步伐推开那扇木门,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把她拥进怀里。只是梦到此刻,她却惊醒,感觉眼角处有冰凉的液滴。
窗前的木樨开了又败,柳絮缠住发丝,带走一年一年的思念。她守着窗外的花开就像等待情人的归来,也许下一秒,大门就会被推开。她才二十九岁,鬓角却已爬上了白霜,她原来雪白的皮肤也被那腥咸的海风吹得起了皱褶。每个邻居都劝她趁着年轻改嫁吧,她总是笑笑摇头,回头望一眼那个家,眼中满是深情。
她是会读书识字的,每日闲来无事都会拿出李清照的诗集大声朗读,然后在明月当空的夜晚在海边吟诵。每一朵浪花似乎都是她的听客,每一滴海水都盛满她对丈夫的思念。她单纯的想,也许有一天,漂泊的丈夫可以听见浪花捎去的思念。她喜欢在阳光正好的午后爬上灯塔,站在背着阳光的地方极目远眺,也许就会看见丈夫的船只。她就像一个安静的瓷娃娃,每天重复着单调的生活,却因为心中的强大的期盼而变得勇敢。
雨后的海浪显得生机勃勃,身后的高山也被绿色覆盖,又是一年夏季,她收拾着那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小菜园,忽听得门外的响动。她激动地都顾不上洗去双手的泥污,就匆匆去开门,只是门外,站的是邻居十二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是来给她送花的,她刚和父母从后山采花回来,就顺便给她送来几朵。她很感激,低头吻了小姑娘的额头。小姑娘欢快的跑回了家。她望着手中淡粉色的花朵,轻轻的勾起嘴角,转身回房把花插入了花瓶。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不知道自己的等待是否真的有价值。这么多年的坚守,全是因为心中的一份爱,那爱让她勇敢,让她坚强,让她静静的躲在窗后看花儿开了又谢,鸟儿来了又走,只是如今,佳人在,思人何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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