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一曼,跟着孙校长一起来到山村,“为挽救中国的农村教育”。学校建在一座破庙里,很长时间招不到学生,山村缺水,每天的用水都要校长的女儿佳佳赶着驴到远处去打,大后方的政府能给的资金有限,常常要拿出自己微薄的工资贴补学校。夜晚,躺在破庙里,透过窗户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如果我没来这儿,我会……
披着长发,穿着旗袍,端着红酒,奔走于各大盛会,每个达官贵人都以能和我饮一杯酒而感到荣幸,嬉笑怒骂,好不风光。渐渐地,谣言四起,那些面上笑盈盈的雍容贵妇,窃窃私语,那些争相和我相伴的高官,也与我渐行渐远。萧瑟的秋风,吹在我脸上,拢了拢自己的大衣,往卖面包的店,往贵妇的家中,往灯光迷离舞厅,都大门紧闭,站在铺满银杏叶的街上,茫然四顾。夜晚,空荡荡的房间里,泛黄的书散落在地上,蜷缩在冰冷的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月光下的旧书,哼歌,“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你为我梳妆,这夜的风儿吹,吹得心痒痒,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我要美丽的衣裳,为你对镜贴花黄,这夜色太紧张,时间太漫长,我的情郎,你在何方,眼看天亮,都怪这夜色,撩人的疯狂,都挂着guitar,弹得太凄凉,欧,我要唱着歌,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此时的我,背朝黄土,坐在石墩上,为突然造访的特派员准备午餐,剥着大蒜,把剥碎的大蒜皮,抛向半空,蒜皮落下,仿佛置身花海。
特派员是来视察“驴得水”老师的。“驴得水”就是一头驴,我们每月的工资实在太少,为了多点钱拿,我们向教育部谎称有个教英语的“驴得水”老师在此,特派员来的太匆忙,我们只好拉了一个铁匠来冒充“驴得水”,单纯的铁匠,像我梦中可爱的情郎。
一切好像变得好起来,特派员,美国的罗斯先生,先后到来,学校得到的资助越来越多。一切又好像不那么好,“失恋了的魁山”,“被吃了的‘驴得水’”,“‘有文化’的铁匠”还有,还有,还有那枪声,当年为了校长不惜和高官互呛的铁男死了,有人说铁男没死,是你疯了,我问他,那个夜里,灯火通明时,俏皮地拒绝与我共舞,“见色忘友”的铁男去哪儿了?
那夜真的很美,笑看旁边一本正经的佳佳和“怀鬼胎”的铁男,在操场上拉着校长翩翩起舞,像是又回到了那个花团锦簇的岁月。
不对,我真的在花里,美丽的花海里,天空湛蓝,艳阳高照,可我的头发呢,我引以为傲的卷发呢,去哪儿了,去哪儿了……黄土高地上传来了婚礼进行曲,有人结婚,有人觅到了爱人,我要采花去祝福。我被跑出来的宾客挤倒在地上,拾起地上的一把手枪。“嘭”。又是黑夜,漫长寂寞的夜啊,我的情郎,你在哪儿啊?
《驴得水》电影里那个脸上堆着笑容,满口荤段子,毫不犹豫地拿出钱捐给学校,“蒜皮花”下哼着歌的一曼多美啊,为何要把这美好撕碎呢?
鲁迅说,悲剧就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驴得水》无疑是个悲剧。
一曼以为到这黄土地来,她就自由了,无拘无束,没有人再“管”她了。魁山希望一曼不要再跟其他男人瞎搞,好好跟他过日子。铁男有“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豪迈,特别喜欢佳佳。校长一直以来的“农村教育事业梦想”。铁匠喜欢一曼,为了一曼可以怒吼自己老婆。到了黄土地的一曼为了学校,用自己的身体去绊住铁匠,因为曾经的旧事被魁山指责,好像逃脱不了曾经的怪圈,连自己的秀发也被无情地缴去。魁山被一曼拒绝了,一曼和铁匠的事剜了他的心。铁男因为那一枪跪倒在特派员脚下,让佳佳嫁给铁匠,后来佳佳也远走延安。为了“农村教育事业”,校长亲手剪了一曼的头发,差点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铁匠。铁匠亲耳听见一曼说他是“畜生”,费尽心机,还是只能被自己的老婆捉回去。曾经“团结”的“知识分子们”,被权钱撕成了一片一片。让我笑着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