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对我个人来说是什么重要的一年。毕业→考研失败→面试成功,是这一年的主要轨迹。这一年挺忙的,因为我要争分夺秒地复习;这一年也挺闲的,因为当我在家或是图书馆吹着空调复习的时候,与我同年毕业的同学们可能奔波在上下班的途中,可能在职场中被迫与话不投机的人扯皮。回想起来,这一年很幸福,哪怕唯一没有心理负担的娱乐只是饭点和睡前看一会儿综艺,但你的全部精力只用投身于学习,真的是幸福的,尤其是对我这种不善交际的人来说。
很遗憾,我没能继续读书,也很幸运,没能继续读书的我依旧留在学校,以教师的身份。嗯,当然这是所等于我11年前就毕业的学校——小学。
我是以合同制教师的身份进入现在所在的小学的,正在向编制教师努力。老实说,我真的不成熟,对小孩子,尤其是熊孩子的忍耐度很低,在正式入职前,我一直都比较恐慌的状态中,一是怀疑自己能不能带好这些孩子,二是忐忑自己能否和家长们有个很好的沟通模式。毕竟,现在的家校关系,说实话并不是那么的友好。
中国很大,不同地域的教育环境有很大差异,我只想以我所在地区为背景,以一个入职差不多才满一年的青年教师身份,谈谈自己的感受。
我正式成为老师并没有多久,可即便是这样,我也感受到了现在学校与家庭教育存在的矛盾。
我身在珠海,这里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空气质量优良,生活节奏慢,总的来说人们的幸福指数很高。而作为小学生来说,珠海的小学生可算是全国幸福指数最高的小学生了,教育局对作业量把控之严,我想是很多其他地市都没有的,真真是做到了“教育减负”。所以,对于孩子们来说,他们所面对的、来自学校本身的压力微乎其微,既没有繁重的作业量,也没有任何升学压力。
我们常说,希望孩子们有个幸福的童年,在他们该玩的年龄快乐地玩儿。可是,作为成人,我们也都知道成人要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社会,未来的世界,有可能因为人工智能的发展替代许多单凭劳动力的岗位。我现在所带的,这批11、12年出生的孩子,他们要面对的是16年以后的世界,到那时,有可能他们甚至要和“机器人”竞争。所以,作为老师,我真的无法看着这些还只有一年级的孩子带着一堆不好的行为习惯成长,因为这些行为习惯一旦养成,在他们真的需要面临学习和生活的压力时,只会因为这些长期的过分松散和懒惰,而感到分外厌倦和痛苦。因此,我会和这些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说,你们现在可以不涉猎过多的知识,可是行为习惯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学校都不能放松,先做好该做的事儿,再做喜欢的事儿。
当然,事实上真正有远见的父母是不会过度放纵自己的孩子的,家境稍微好一点的,不管学校的任务多还是少,也一定会给自己的孩子报各类兴趣班、补习班。有时候真觉得,教育减负,真正受影响的只有那些较为一般的家庭,因为他们的孩子能从学校享受的资源变少了,而他们又实在没有过多的余钱让孩子从别的地方得到更多的教育。故而,对于孩子们的个人发展而言,教育减负的利与弊,孰多孰少,我想还是由时间来论证吧。
我的标题写着“教育是件复杂的小事”,这里的“小事”指的不是教育不重要,而是教育时时刻刻就发生在身边的任何一件事上。我所在的学校,有不少家长理所当然地认为,把孩子交到学校,那么教育中心就转移到了学校,自己只需要接送孩子、管好孩子的三餐就好了。
可事实上,我们最老生常谈的一句话“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就是在告诉我们,学校教育的影响力远不及父母的。我身边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父母很爱打麻将,他们也知道小孩子学习很重要、睡眠很重要,于是经常自己坐在麻将桌上一边打麻将一边高声呵斥自己的孩子赶紧写完作业去睡觉,不听话又总是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多么多么懂事,自己的孩子又不爱学习又不肯早睡。
可惜,“别人家的孩子”的懂事,通常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便舍弃了自己很多爱好,只为了专心培养孩子的行为习惯,想玩儿,也是等孩子真的睡着了或是其他孩子不在身边的时候。说白了,能培养出“别人家孩子”的父母,他们在孩子面前会把自己所有不好的习惯先收起来,如果孩子需要早睡,那他们就跟着早睡,如果孩子需要看书,那他们也会陪着一起看。谁的行为习惯都不是天生养成的,如果做家长的当着孩子的面从小打麻将到晚上11、2点,又怎么能指望自己的孩子乖乖早睡呢?孩子是父母的缩影,这真的不是一句玩笑话。
教育十分复杂,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潜移默化地影响孩子。我知道现在很多家长都不理解老师,比如我自己布置背诵学校自己订的行为规范的作业,通常我会在班里给孩子们讲解一、两条并带读几次,然后要求他们回家背并录音。他们是一年级的孩子,还没有学很多的生字,所以这项作业必定需要家长的配合。有部分家长其实很反感,也不理解:行为规范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背的?作为成人,我也知道行为规范没什么好背的,这些都是融入日常生活中的。
可他们是孩子,是刚刚进入小学开始学知识和纪律的孩子,他们不可能再像幼儿园那样想玩玩想闹闹,只要没有安全问题就万事大吉了。他们需要有“行为规范”这个概念,这个概念他们也需要有明确的指向,这些概念会帮助他们尽快建立规则意识,也要清楚明白如果违规是会受到惩罚的,否则,他们将永远是大人口中的“熊孩子”,长大后,说不定就从违规“欠教育的熊孩子”变成违法“欠枪子儿的熊大人”。
当然,也有一部分家长不是对背这些“可有可无的条款”不理解,他们不理解的事儿是为什么孩子上学了还要家长在家里教?甚至,有些家长讲这些“不理解”的情绪直接当着孩子的面儿表现了出来,深吸一后气,皱着眉不耐烦道:“唉!搞这么多事!”(这是我同事撞见告诉我的……)嗯,这下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有些孩子这么小就完全不尊重也不怕老师了吧?
还是那句话父母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孩子在学校的时间分摊到每个科目其实非常有限,他们是不可能光靠每个科目课上的那一点时间就掌握好知识的,更何况一年级的孩子,很多字都不认识,就算不是背书,他课上没完成的作业拿回家做,家长不配合读题,他们有可能做得出来吗?总之,我个人认为,不肯付出的父母,也就无须太羡慕别人家有个优秀的孩子。
现在家校矛盾比较严重,家长一方面寄希望于学校能全然教好自己的孩子,一方面又对老师总是缺乏信任感。就我个人所处的环境来说,绝大多数老师一定是希望孩子各方面都好的,因为他们不好,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因为缺乏信任感,所以孩子出了一点小事都有可能怪在老师身上,所以哪怕不是在学校发生的事,哪怕已经不是上班时间了,作为班主任的我也要不厌其烦地陪着家长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聊。班里有一个脾气大、动不动就撒泼的臭小子,班主任整条命都是他的,明明心里清楚这样的孩子就是家长不舍得惩罚造成的,可也不能直接这样和家长说,就怕被认为是对这个孩子有偏见……
我能理解这些不信任感,所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可是啊,只有“老鼠屎”才能算是新闻,才能被爆料啊,勤勤恳恳工作的老师还是绝大多数的。相互体谅一些,这些“不信任”才能在“日久见人心”中慢慢消除。
其实,很多时候,当我不得不面对来自教学以外的繁琐任务时我都特别怀疑自己的职业选择,图什么呢?作为一个合同制老师,我现在付出的和我得到的真的不成正比,我是个有些玻璃心的普通人,有时候会被学生气得回到家就躲在房间里哭,有时候也会被突如其来的一大堆杂乱的工作吓到……时常和不在行内的朋友开玩笑:所有的假期都是工作日拿命换来的。
年初时,章子怡在《演员的诞生》里提到:演员是需要信念感的。我想教师也是需要信念感的,没有信念感,光靠物质基础真的很难在这样处处是矛盾的教育环境中坚持。对我而言,这种信念感就来源于学生可见的变化和他们不经意间展现的依赖。前些天看《奇葩说》,听到了喜欢的陈铭老师以高晓松老师的“一生纯良,不舍爱与自由”作为论点,这成了我现在最喜欢的一句话,也终于找到了一句能表达我希望能教育出的孩子的样子,就是这样:一生纯良,不舍爱与自由。
我自己是个幸运儿,我的父母、我的老师几乎给了我一个完全干净的世界,让我即使是现在已经看到了世界的浑浊,依旧有勇气以满是正能量的心来面对。我希望自己也能给这些还是白纸的孩子留下的主要是世界的美好,哪怕他们在未来会面对困境,也能在困境中找到一丝可以坚守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