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2018/12/23
早上起来,揉揉眼睛,看到自家白白的墙壁。拿起牙刷,握住一年前买的水蓝色杯子。睡衣上的小块红面料,印在水龙头光亮的表面,透出金属色红光。洗把脸抬头看着镜子,还是平淡无聊的自己。是的,家里一切角落早已熟悉,熟悉地连磕磕碰碰的机会都没有了。每天也不再有紧张、好奇、激动了,悸动的心已然平缓,落于静寂,陷于孤独。
孤独,何时如此之浓烈,稠密,粘连呢?有那么一天,小男孩儿走进满屋的玩具,耷拉着看了一圈,却脸贴玻璃停在窗边,看着车流;小姑娘手指着塞满架子的芭比泰迪,一个一个地数过,慢慢地勾起指头,抱肩坐地上。这个孩子,再也无法轻易让周围的奇异的声音,斑驳的色彩,拽走心神,孤独的感觉慢慢萌生心田,慢慢浸润脸颊。匆匆那年,手指未着一丝吻痕,那天太冷,见面仍然红着脸。分手已多年,再也想不起那时美丽的谎言,荷尔蒙逐渐变淡,淡淡地都忘记了那里日日夜夜心里挂着手里牵。曾经有趣的玩意儿,美丽的人儿,渐行渐远,一路的成长,心弦由蛛丝变成了葛藤,再难以拨捻。
于是,我们想走出去看看。喜欢自助旅行的会关注 Loney Planet, 这个孤独的星球。孤独的星球,在各个无人烟,无鸟迹的角落里,等待我们,等待我们的到访。我们潜到海底,静静地看着鱼儿舒缓的的摆尾,心里默默地问:鱼儿,你今天好吗?我们爬上山顶,瞰群峰兀立,云烟消隐天际,屏息大声呼喊:我-来-啦,音速传及辽远。我们已经不满足沉湎于地球这个蓝色小点,架起深空雷达,用电波寻呼,谁在吗?
可是我们急切期待那里,执意希望那一边的应答。鱼儿哪怕稍朝我们侧头,远山或有一丝回声,雷达屏幕白噪下突然的尖脉冲都会让我们欣喜若狂,喜形于色。明明知道,这种应答是艺术化的抽象,这种应答是幸运的存在,我们一路却在推赶着这份幸运再进一步,抽象更偏极一些。为了这份艺术化的抽象,这是种幸运的存在,我们让自己卑微至微尘,鞭笞到血肉模糊,压抑到万念俱灰,只为用苦痛打通愉悦之乐,用出其不意的惊慌调试尘封的兴奋,用围堰决堤之势激发衰弱的脉搏。
我们越来越强大,认知的世界越来越大,这个世界也越来越更加广大,我们的孤独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的我们是内圆,越来越更大的世界是外圆,其间圆环就是我们越来越大的孤独感。孤独,大的茫然无边,围的我们一重一重至于窒息。没有了原始人对虎豹狼的恐惧,没有了粮食的担忧,孤独成了我们最首要的生存威胁。我们同样又处于(fight or flight )或战或逃的本能决择反应中。
我们没法解决独身时的孤独,也没法摆脱人群中的孤独,那去跑到没有熟人的地方,没有人的地方,没有动植物的地方,除了尘埃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近乎虚无地方去叩问那个世界,然后努力用尽全力聚集去接收虚弱似无的信号,然后努力进行增益功放。我们获得了什么,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得到了一些快乐释然,我们的身体应激产生了如多巴胺肾上腺素之类东西。我们自己生产了孤独,也得我们自己去不断抚慰它,让生活不再干涩,淡漠,崎岖,冷清,单调,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