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的童年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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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枕着雨声入梦。梦里有一座村庄,被青山围拢,被绿荫覆盖,踮起脚尖远远望去,炊烟和雾袅袅升起,房屋和谐相邻,里面住着我温暖的童年。梦的这头是霓虹闪烁的不夜城,山高路远,可还未等我启程靠近,就听见母亲在厨房忙碌的声响,晨牧的山歌,清脆悠扬。大人们的吆喝,孩子们的嬉笑,田野里的秧苗沐浴着温润的雨水,自由畅快地呼吸,就连菜园子里的蔬果也溢着清香扑面而来。

村庄的一切,仿佛笼罩在一片圣洁的霞光里,宁静祥和,却又充满希望和温暖。那些童趣盎然的美好时光,我都记得。那些儿时唱过的山歌,抓过的泥鳅,放飞的纸飞机、夕阳下恩爱的老夫妻,站在黄昏下的父亲,仲夏夜里奶奶轻摇的蒲扇,一幕幕在我脑海重复播映着,深刻着。有关童年的点滴,一直在我记忆的谷仓里储存着。

大榕树下的回忆

村里有一座寺庙,里面供奉着来自各路的神明,每年村民带食物、香料、稀有物等贡品来到寺庙朝拜,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家人平安喜乐。

寺庙旁边生长着一棵大榕树,它硕大的枝干粗壮无比,大多树干像龙一样盘旋回绕着,好几百年了,他都挺拔着扭曲的身体,一直向高处延展,与雄鹰一起探听天空的秘密;寒来暑往,它像守护神一样陪伴着寺庙,也庇护着我们。

季节变迁,在它身上没留下任何沧桑的痕迹。无论你在哪个季节仰望它,它都是头顶着一把巨大的绿伞,叶子在夏天仿佛绿得像翡翠,当清风来时,便会送来一阵阵清爽和清凉。

炎炎夏日,它便成了避暑最佳去处。

儿时的我们,最喜欢徜徉在它的周围,手拉手围着它一起嬉戏,打闹,笑声从没间断过。榕树荫下,落下斑斑点点的光,和连绵重迭的蝉鸣,以及丝丝山风的絮语。

而最令我难忘的还是大榕树下的皮影戏。在过去那个电影、电视还没有普及的落后小山村,皮影给我们童年增添了很多的乐趣。一块白色幕布,几根小竹棍,形态各异的纸人,一个个用乡音曲调唱述的故事,颇有京剧的韵味。一年一度的庙会,是村里的盛事,庙主会邀请皮影戏班来表演,热闹一番,十里八乡的人都会闻风而来。他们不约而同带上小板凳,老人牵着小孩,姑娘结伴同行,早早来到搭好的戏台前,占领风水宝地,等着好戏开场。大家人挤人地坐在一起,煞是热闹。女人在底下织着针线活,男人边翘着二郎腿边抽着大烟袋,只见两个影人幕布前,骑着红、黑战马,时而怒目相对,时而手持大刀对打,剧情跌宕起伏,再加上班主诙谐幽默的唱腔,着实精彩,着实有趣,令人捧腹大笑,回味无穷。

人的一生就像一出皮影戏,来去匆匆,落幕时,会有人长叹嘘唏,也会有人风光得意。一会我们是法力无边的孙悟空大闹天宫,一会又变成作恶多端的秦桧被打得喊冤叫屈。角色不停变换,而那个在影窗背后操控着我们的人,其实一直都是我们自己。但我只想保持着最初童年那份单纯的信仰,不偏不倚,走过以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我的奶奶

记忆中童年的美好时光,永远停留在奶奶陪伴的日子里。

在那个封建家庭思想顽固的年代里,男尊女卑,女人在家庭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她们要接受封建家长安排的婚姻,接受被婚姻束缚的命运,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当时的劳动生产力低下,没有机械辅助耕作,需要靠大量的人力投入到生产当中,男人理所应当成为了家庭的顶梁柱,同时也拥有了绝对的权威。因为女人身材弱小,承受不了太大的劳动强度,她们的义务就是为家族传宗接代,把一生的时间奉献给她的儿女,把自己花火般的青春燃烧在生活这片热忱的土地上。

奶奶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农村家庭,在十七岁的花季就嫁给了我的爷爷。听说奶奶年轻时是一位高挑貌美的姑娘,她勤劳善良,美丽大方,待人热情。奶奶嫁到爷爷家的时候,是爷爷骑着老式的高脚自行车去把奶奶接回家的,没有丰厚的嫁妆,也没有美丽的嫁衣,陪奶奶嫁过来只有一台旧式的留声机;奶奶一生从来没有穿过鲜艳漂亮的衣服,有的只是满脸的心酸和说不完的苦楚。

奶奶和爷爷生养了七个孩子,两个男孩,五个女孩。在那个人多力量大的年代里,耕作只能靠人力,所以每个农村家庭都有七八的小孩,这种现象也见怪不怪。出生在农村家庭里的孩子,从小就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现在的我们很难想象,他们的皮肤被酷热毒辣的太阳炙烤从黝黑变成古铜色;他们的童年没有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与关爱,没有彩色的电视机,没有好玩的玩具,更没有美味可口的零食。他们在充满希望的原野上自由自在的奔跑,相互追逐;虽然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每一个家庭几乎都是筚路蓝缕,但是他们也没有忘记努力地微笑,给单调的生活增添一抹快乐的色彩,在贫苦的日子里留下最灿烂的笑容。

父亲和姑姑们在爷爷奶奶的感染下,都有农村人的淳朴憨厚、勤劳善良,都是踏踏实实、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在那个物质匮乏、教育落后的年代里,温饱都是一个家庭的大问题;因为仅仅靠耕作的那几亩田地,收获之后还要按家庭人口上缴粮食给国家,缴纳完之后粮食酒所剩无几了;如果遇上暴风骤雨、天灾人祸,收割的粮食根本不够与巨大的人口粮食税相抵,有时候三天两头没米下锅,更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甚至有时还要低三下四向别家借米揭锅。所以父亲从小没有接受过高等的教育,记得听我奶奶说过,因为家里没有钱送那么多孩子上学,只能供最小的姑姑上完初中,所以父亲还没上完六年级,就要丢掉书本回到那片贫瘠的土地上,继续重复着祖辈们的人生。

知识落后的农村,人口意识淡薄,自然而然,父亲也有六个孩子,五个男孩、一个女孩。改革开放后,随着科技经济的发展,沿海地带经济区许多工厂崛地而起,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由于进城打工工资比在家耕作几亩田地丰厚,所以农村劳动人口大量涌向城市,出现了外出打工潮。我出生之后,父母都外出打工,我就成了农村的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虽然现在家里的生活没有以前那么拮据,但奶奶还是会对生活的每一件小事仔细琢磨,精打细算,把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打理地井井有条。

可能是从小跟着奶奶生活的缘故,我特别依赖奶奶,对她对有着一份难以言表、深沉的爱。无论奶奶走到哪里,我都会依偎在她的身旁,两人形影不离,我离不开奶奶,奶奶也离不开我。每天晚上奶奶都会坐在我的床头,给我讲那些古老的故事,用她那双温热的大手掌轻拍着我的后背,哄我入睡。

父亲的扁担

记忆中的父亲,肩上常年挑着一根用灌生硬乔木削制而成的扁担,细长而光滑,你别看它不起眼,光凭它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挑起几百斤的重物。在交通闭塞的山村,田间阡陌交错复杂,农忙时节,有时候它比运输的大卡车还管用。这些年,父亲用它挑过沉甸甸的稻谷、顽固不化的砖头、香甜四溢的瓜果,还有我离家时心事重重的行李;日积月累,它成了父亲朝夕相处的老伙计,和着明媚春风扛起了厚重的岁月。我站在清欢的月色里,听蛙声蝉鸣,看繁星点点,看烟火绚烂,却怎么也看不清有多少无奈和苦楚,有多少的疼痛和孤单,在父亲的肩头晃动。

在我十岁那年,父亲送了我一辆自行车,还是韩式的,我高兴坏了。那时我还不会骑,就拉着它在村里到处转悠,如招摇过市般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恨不得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我有自行车这个消息。惹得伙伴们分外眼红,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它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有天,我死活缠着父亲教我骑车,他答应了。一开始,我连自行车都上不去,好不容易上去了,心里又胆战心惊,生怕摔倒;所以总是坐不稳,手忙脚乱,车头老是不听我的使唤,左右摇摆。

而后,父亲拿来扁担绑在车的后座,以控制车的平衡性,避免摔伤。父亲抱我上了自行车,鼓励我不要怕。当父亲放开了手,自行车又傲娇地东摇西晃,全身神经紧绷在一根弦上,吓得我直哆嗦,“砰”的尖叫一声,就重重摔倒在地上,手和膝盖都擦破了皮,痛得我眼泪刷刷直流。我心里不免有些泄气。父亲就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过来扶我,真狠心。当时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越摔越勇,多亏了父亲的扁担,让我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摔的次数多了,竟也不觉得疼。循序渐进,十米、二十米、三十米,我越骑越远,越骑越稳。后来父亲对我说,未来的道路,坎坷远比平坦多,没有谁能保证一生无恙,哪天不小心磕着碰着了,痛也只能忍着,跌倒了就自己爬起来,你要学着自己长大。

我应像骑士一样,时刻保持冲锋的姿态,无所畏惧,不言苦痛,就和我的父亲一样。

围着炭火一起过冬

冬天,冰冻着一段寒冷的年华。庭院的墙头结满了霜花,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不时地向简陋的村庄袭来。为抵御寒冷,春天上蹿下跳的麻雀把自己的音量调小,夏天肆意叫唤的青蛙小心翼翼地藏好呼吸,秋天悠哉行乐的山羊也穿好了大白棉袄,只有老气横秋的牛爷爷还大模大样地在田地里走动。

而我们一大家子,最喜欢窝在一起,围着热气腾腾的火盆,家长里短,谈论着年终的收成以及来年的种植计划。恰巧大哥从部队放假回家过年,二十好几的大小伙,早已到了谈婚生子的年纪,三姑六婆当然不会放过牵桥搭线的机会,个个都牟足了劲,这边说着张家女勤劳孝顺,那边夸着李家女秀外慧中,唇齿来回争论不休,场面堪比市场上的商品推销会。弄得大哥娇羞地低下了头。而此时家里一派温馨,其乐融融。

冬天过后,便是春,深埋的种子总是适时地发芽,美丽的村庄,总会以一种温暖的姿态容纳这里的一切。而我又要收拾行囊,带着母亲的叮嘱和守望离开,一路北上,却不知明年是否再归。

夜半三更,不见恒星,我循着鸿雁传书来的方向,回到了童年的村庄,温润的泥土上生长着最翠绿的草,和最纯真的笑脸,还有最动听的乡音。清晨,梦又被阳光刺破,窗外有鸟鸣,有花香,还有一份深情,缓缓流淌在村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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