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上台陈述小组的讨论结果，这个事情，由一个人全部陈述、每个人轮流陈述某块相对独立的内容，在效益上，确实不一样。等班级讨论结束，前面一种做法的班级6班，领先一节课。后面做法的班级5班，在智叟是不是“目光短浅、自作聪明”上，变得节奏缓慢，但从引发上帝们倾听和思考来看，很值得。

“智叟反对移山，这是大众化的看法，谈不上目光短浅、自作聪明。”
“请问，什么叫大众化？你调查过吗？你向多少职业、身份、年龄的人去调查过他们对智叟的看法？”
“请你站在文中来看，他的看法，在课文中，算大众化的看法吗？”
“课文里，愚公的妻子有疑问，就算可以勉强支撑一点智叟这边的看法，但是人员比例上，愚公妻子以外的家人子孙辈，加上京城氏母子，如果再加上后文的天神一批人，对愚公移山赞同肯定的人比较多呀。所以，智叟也只能算课文中非主流的看法，算不上大众化的看法。”
“大众化这个词改成普通人。智叟的反对，只是普通人的看法，算不上目光短浅。”
“你们说反对移山，不能算目光短浅，那说成优点试试：热心劝阻，认清客观现实，认为要量力而行，比较理性。好像也有道理了？”
“还是要弄个分明的。”

在课文中，智叟的缺点，到底有没有“目光短浅”这一点？
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争论，在同学中传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讲台上，代表小组发言的余君。
大概20分钟时间里，他或回答质疑，或接受新冒出来的同盟支援：“我也糊涂了。”
我提议：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回去自己继续思考，最好是写一篇文章，好好整理看法，下一节课来继续陈述。二接受老师的帮忙。
小伙子选择第一种。

下课，我鼓励余君：刚好周末可以想一想，也可以上网找资料，写点看法，上课之前，可以拿来帮你看看。
深入思考，比勤奋更重要。

9

周一，余君果然来。
字写得潦草，我看得费劲，下课时间有限，大办公室又比较嘈杂，潦草听之。
他还是坚持：智叟在故事中是目光短浅、自作聪明的。
上课了，他先上台来讲。底气不一样了。声音响亮。
我当助手，帮他把要点写在黑板上，请他语速放慢一点。这样方便大家“稳准地开撕”或者“心服口服”。
他说：文中没有对智叟进行心理描写，所以我现在讲的，不一定是这样的，我只是讲我的看法。
智叟否定愚公这番话，要分类讨论。这里，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否定的是移山本身，全盘否定。第二种，肯定愚公精神，但是否定移山的具体做法。
先看第一种，百度百科对愚公精神的介绍是（百度百科是否足以采信，大家基本有共识，此处不多说）……愚公精神主要是从移山行为体现出来的。所以，当智叟全盘否定移山时，他就站到了愚公精神的反面。
那么就进入到第二种，智叟肯定愚公精神，反对的只是具体做法。在对话中，分析愚公的年龄体力等，是因为看到了愚公移山是很有困难的长期行为。
必须承认他看到困难被吓到了，半途而废。只看到这辈子这些人完成不了，这也就是他目光短浅的体现。
最后“亡以应”，可以看作他没有驳倒愚公，前面自己最初观点“甚矣汝之不惠”也就不成立。这也就说明了他的自作聪明。
有同学在余君讲述的中间，就大声地出现一句：说得好。
这是上一次质疑余君很热烈的一位男生，此刻，他很“入戏”，逐渐改变观点“站位”。
中间有同学（人称学霸君）站起来质疑：愚公移山，能推出愚公精神是好的吗？比如说杀人……
我提醒：哎，学霸，你不是和余君一个组的吗？
吾爱吾队友更爱真理，早越过所谓小组了。况且，经过一个周末，余君已非前日之余君。
余君气定神闲，对学霸的追问清晰地解答。两个人简单来回。
结束时，掌声不断响起。

我也奉上大赞：上课前，余君把稿子来给我看时，我当时没看仔细，也没听太清楚，只从自己的角度，担心怕他条理不清晰，大家问答之间，模糊，费时，讨论不集中，话题扯开去，课堂时间够不够用，总之，我有点焦虑。但是，课堂上，他发言如此简洁、清晰、帅气。这种分类讨论很棒，逻辑严谨，思路严密。
这个时候的余君，昂着头，面色微红，帅气十足。

我继续说：但是有一个小细节，我稍微纠正你一下，你说智叟“看到困难被吓到了，半途而废”，这个被困难吓到，我觉得你讲得很有道理，但是，他没有参与移山，没有所谓开始，说“半途而废”，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他想了想，稳稳地点头。

然后，我肯定了学霸君在不同看法上的“同室操戈”，点评他的杀人的例子：你考虑的是行为的正当性。
正当性，在我的理解，就是从对他人危害来考量。
杀人一般来说，没有正当性。和文中的移山，区别很大。
移山行为的正当性，在结尾得到了神仙的肯定（即使是说因为惧其不已）。否则，就是再搬两座上，放在他们家门前。而且课文前面也提到了“投诸渤海之尾”，不是把挖出来的土石放到别人家门口。没有产生危害的后果。
有上帝质疑我：天神最后放的地方，有没有对他人产生危害，存疑。
也有上帝回应：这不是课文重点。
我同意他不是课文重点，但确认：行为正当性的考虑，这是一个很好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