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家里多了一位新成员—————一只兔子。
妈妈是从不愿意在干净的家里出现任何动物的,那只兔子南瓜想了很久很久。每每路过街边的宠物摊,他都会把眼光直勾勾地挂在那一只只白净净而胖乎乎的兔子上。她已经记不得是何时开始挂念起这种白色的崽子,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她就只能一直想呀,想呀。
直到一个细心的阿姨,看透的南瓜的小心思,兔子才有机会顺理成章的住进了南瓜的家里。
那是一个暖和而又明朗的冬日午后。装在蓝色铁笼里的兔子第一次被带进了南瓜的房子。一整个下午,南瓜都坐在铺满菜叶小小的阳台上,殷勤地给兔子送吃送喝。那兔子一身雪白,没有一点点的瑕疵,一双与众不同的红色大眼睛,灵动的眨巴眨巴,还有那一对粉嫩嫩的大耳朵时而紧接着小脑袋上,缩成一个浑球,时而兴致勃勃地立起,灵活的左右摇摆。南瓜对它爱极了,不断把菜叶小心翼翼地送到兔子的嘴边。
一下午,一个肯吃,一个肯喂,乐此不疲。
伴着略带凉意的晚风,霞光晕染出了最温柔的橘黄色,南瓜和兔儿等来了她们彼此相处间的第一个落日,或者说——-也是最后一个。
冬日的夜幕收束了的午后的温和,每一阵风都像狠劲的巴掌,让每一寸肌肤都生冷的疼。这个能遮风挡雨的家没有一块地属于兔子,一点点都没有。哪怕南瓜再怎么哭闹,新成员的第一晚,注定要在冰冷的露天阳台上度过。
南瓜揣着一块抹布,蹲在阳台前,用抹布把笼子过得严严实实。这是他为兔儿争取来的,她祈求这小小的布能为兔子抵御住一晚上的寒风。妈妈说了一块布足够了,南瓜选择相信妈妈,因为一直都是这样。
这一夜南瓜的小脑袋瓜里窜出了很多东西。他想好了,明天要带兔儿去哪里玩,中饭晚饭应该怎么准备,还有还有....那无数个值得期待的明天.......甜甜的入睡,期待和他的兔子朋友早早会面。
兔子还活着,但病了,吃力地趴在笼里,耳朵无力的耸拉在低垂的眼睛前。这一次任凭南瓜怎样用菜叶在他嘴边晃动,兔子都抬不起头,应和着吃了。南瓜知道兔子还活着,但不吃东西,毫无生气的表象,总让他感到隐隐的不安。“妈妈兔子生病了,生病了,要去看医生”南瓜的小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心疼地望着那笼中奄奄一息的兔子。
心——-都碎了。
一整个早上,南瓜呆呆地坐在笼子前,不断尝试把菜叶送到兔子嘴边。
“哪怕吃一点也好呀。”
那个早晨之后发生了什么,南瓜已全然不记得了,她只管哭只管闹。为了能与兔子隔离,下午他被父母带到了奶奶家。自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那只她心心念念的兔子。
直直的站在奶奶的大木板床前,拍着床板,撕心裂肺的哭着,她只想再见见那只兔子。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哑了就抽噎着,累了就睡去了。
入睡时,她会做梦,梦里,她又看见了那只兔子。不在家里的阳台上,不再铁笼里,而在下水道里,在浑浊的脏水里。它的眼睛依旧无力的睁着,整个雪白的身子被深绿色的污水淹没得只剩下小小的一个脑袋,吃力的呼吸着,喘息着,弱弱的说“救救我,救救我”。南瓜不是梦中人,她什么也不能做,就只能看着那即将咽气的兔子挣扎在绿色的臭水中,那一张小小的脸,只能看着..看着。
泪水胶住了的整个脑袋,连着头皮,连着脸颊,南瓜艰辛地弹开双眼,又是噙满泪水的双眼,想起那画面,还是忍不住的哭泣。
奶奶的房间是只有一盏小灯的隔间。那个下午之后,南瓜生了场大病,整日的高烧不退,发烫发晕。南瓜在奶奶的房间里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子。那几天还是做梦,梦又是格外清晰,还那只在下水道里的兔子,那瘆人的画面猛烈的冲击着南瓜心腹一寸一寸。从噩梦中抽离时,南瓜又会回忆起那画面,无尽的绝望与不安,她想象着那只兔子的微弱生命是怎样被结束的,那个寒冷夜晚兔子在破布下经受了多少摧残,它的尸体被运到哪儿了,被吃了,还是被当成垃圾永远安息在恶臭无比阴暗下水道里。
.....
拥有兔子的那一整天对于南瓜来说,很长也很短,短到不过几小时,长到可以铭刻在一个少年永远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