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这是在网络上比较蹿红的一句话,恶搞了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也扭曲了其真实的内在含义。
钱东篱也由此想到了自己的前任车管助理往日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要想当好车管助理就得没脸没皮。
通过这些天不断地与司机打交道,以及参加运输科组织的车场内训练,钱东篱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之前左栋科长所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而且更加严峻,同时他也由前任助理插科打诨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无可奈何。
就目前的状况来讲,摆在钱东篱眼前的有两条很清晰的道路,要么放弃试图改观现状的想法,趁刚刚就职之初,一切还未展露,钱东篱完全可以一直扮演一个想作为却无力作为的角色,这样的话,钱东篱将会彻底失去对车管工作的影响力,彻头彻尾地变成尸位素餐的傀儡,甚至在今后的工作中被司机摆布。
这种人这种事在历代帝王中有过,在钱东篱的周围也有过,而且这种人还会被敬称为“神人”。
钱东篱知道机遇与挑战总是并存的,越是面对艰难的阻隔,越要有一跃而过的勇气。
他也深深地知道,无论如何他也不会选择这条懦夫和弱者的道路。
所以他选择了一条勇者的试炼之路,也是唯一一条通往成功的路,他没有丝毫想着去回顾那些“神人”们计较过的个人得失,他觉得唯有战斗才能抚慰他那颗活跃跳动的心。
“东篱,一会厂家来人检修车辆,你让兄弟们做好准备,轮到咱们营我给你打电话。”说话的人嗓门很大,是车辆科维修助理罗立祥。
“没问题,助理。”钱东篱爽快地答应道。
“东篱,今年一个你,一个六营助理,你们俩都是新人,刚刚成长为车管助理,以后干的怎么样,大家可都看着呢?”罗助理直接了当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钱东篱以前也没有接触过罗立祥,对其人也不了解,可是面对罗立祥这似是而非的提醒,钱东篱不得不稍稍多寻思寻思。
考察干部么?也轮不到你车辆科维修助理来管吧。开导干部么?那似乎是教导员的职责吧。咱们之间很熟落么?套近乎也没有必要吧。
最后钱东篱得出了一个伟大的结论,这结论在他看来是荒谬的,那就是罗助理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非要谈有何企图,那就是罗助理莫名其妙地想钱东篱被他莫名其妙地忽悠上,仅此而已。
而且罗立祥的话也犯了钱东篱的忌讳,那就是钱东篱不喜欢拿他同别人比较,这是他的个性。
“助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工作,争取将全营被动的局面扭转过来。”钱东篱何许人也,屁股眼抹油拉屎都不带卫生纸的主。
“兄弟,你这样想就对了,说实在话你们营司机在全旅名声不怎么好,一是司机队伍结构普遍年轻,有担当的少,二是总体作风松散,能不能扭转局面就看你的了。”不得不承认罗立祥说得没有差错,这也是钱东篱这些天来听到得最多的对本营司机队伍的评价。
可不论是谁,都低估了钱东篱的脾气和个性,如今他是车管助理,这个司机队伍他掌事,当着他面否定司机,他会情愿么?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好你维修助理的本职再说吧,钱东篱心里反感道。
“助理,你放心,我一定会改变这一现状的,也请助理你多多关照,多多指点,对我和司机们有信心。”钱东篱笑呵呵地说道。
新人啊,谁让老子是个刚出道的初哥呢!这一年恐怕要这样与此人和若干这样的人持续不间断地打交道喽!钱东篱想道,不过这样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舒适的心态,好像发生的这一切他早有所知一般。
“哎,对了,助理你所说的厂家来人维修车辆,是哪里的军工厂啊?”钱东篱突然问道。
“你当这车是导弹呢?还军工厂,你先说说你们营都有什么车型吧。”罗立祥考究钱东篱道。
“有轻羚,还有野牛。”钱东篱通过这几天的了解,营队内车辆装备的基本车型名称还是记住了。
“还算可以,还知道点儿,那你说轻羚和野牛都是哪家出产的车呢?”罗立祥玩味地继续说道。
“轻羚好像是三汽产的吧,野牛我就不太清楚了。”钱东篱坦然道。
“兄弟,怎么样,不知道了吧,哥跟你说这里面学问大着呢,好好学吧,干好了你就是成了,野牛是海风产的,这次厂家来的人就是海风服务站的。”罗立祥很引以为傲地说道。
我去,我当哪个基地,哪个研究所的人要来呢,感情不过是服务站的工人,服务站就服务站吧,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说什么厂家来人,干工作干成这样的确有资本引以为傲啊。钱东篱难以理解地想到。
“那为什么不让咱们本单位的汽修工维护呢?他们干不了么?”尽管钱东篱心中有很多叛逆规则的想法,可他依然怀着努力融入这个行业的心去学习去靠近。
“有些故障咱们解决不了,像发动机内部构造、变速箱间隙调整等,这也是我们车辆科加强军地合作的一项举措,为的就是高效地解决车辆故障保障行军。”罗立祥继续说道。
呦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啊,给你个棍子,是不是就能撬起地球,借你一把梯子,就能登月啊?还说得挺邪乎,军地合作?我就不信不花钱人家白给你修车,花钱雇的人就是花钱雇的。钱东篱这次真得是卯足劲儿憋着不笑出来。
不过,客观地讲,他不得不承认罗立祥在份内的业务工作方面是无可挑剔的,并且他知道这个罗助理除了说话跑偏一点,其他的还没有暴露出问题。
“哦,听了助理的话,我算是长了见识,到现在才发现以前当个小排长是多么的坐井观天和孤陋寡闻,而且助理的话也给我提了神,让我干劲燃烧起来啦。”钱东篱确实心里想证明自己,所以说起积极的话来也特别上口。
“这就对了,好好干吧,干好了来我们科。”罗立祥说道。
钱东篱听了这话差点笑喷,这人怎么三句不离老本行啊,难道体制内的人,永远也破除不了岗位制胜论的迂腐观念么?
来到本营车辆停放区域,钱东篱原本敞亮的心情变得有些沉甸,有些苦恼,他这些天一直思索着如何融入这个队伍,如何能够在这里寻找到存在感,他因思索而苦恼,因苦恼而忧愁,尽管对于钱东篱来说,这一抹阴霾是暂时的,可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却时时地困惑着他,让他无可奈何。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钱东篱宽慰地想到,虽然眼下跟司机们很难打成一片,工作的局面很难铺展开来,可是与运输科长左栋以及车辆维修助理罗立祥这两人还是已经有了一个友好的开始。
等等!车辆维修助理,对就是车辆,运输科主训司机驾驶技能,车辆科主管车辆维护保养,驾驶就是开车,维护保养就是修车,也就是说不论科室助理还是司机,总是跟车有着联系,跟车打交道。
笨啊!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车管助理,车管助理,不就是管车的么,嗨,糊涂!钱东篱内心中不断地想到,显然他已经有了一个豁然开朗的思路。
此时此刻钱东篱非常高兴,摇头慨叹,真是欲速则不达啊,面对司机的不好相与,车应该是固定不变的,把车搞明白了,以此为突破口,沿着这条线索就可以牵引其他工作的跟进。
钱东篱兴奋地给自己叫了声好,那感觉就如同当年读初中时为了一道几何题,苦苦思索百般无解一般,从放学到吃晚饭,由错过老片场到临近午夜,煎熬了又熬,最后总是在最不经意间顿悟。
“东篱,铁哥马上就到了,你让兄弟们做好准备,把随车工具准备出来。”掏出响铃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就听到罗立祥粗暴的声音。
“铁哥是谁啊?”钱东篱不假思索地脱口问道。
“铁哥就是海风服务站的师傅,你快点准备,别耽误事,人家海风服务站的师傅忙得很,撇开很多外面的活专门抽身给咱们上门服务。”罗立祥的语气不容置疑,但不管怎么说罗立祥说话的劲头总是让钱东篱有一种好大喜功的感觉。
“助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别人咱们不敢打包票,可到了有着光荣传统的捍山营那就没有干不了的任务。”钱东篱添油加醋吹吧呼呼地说道。
这下轮到罗立祥纳闷了,以前跟各单位司机打交道,运用最多的就是“拖”字诀,“躲”字诀,没想到跟钱东篱这个新人沟通起来这么痛快,畅通无阻。
“好,哥哥相信你。”
挂断电话,钱东篱并没有急于按照罗立祥的话去做,因为他还不清楚本营队的车辆究竟哪些故障解决不了。
“刚刚罗助理通知说海风服务站的修理工马上来基地检修车辆,各单位车辆有哪些故障是我们立足自身解决不了的,有么?”钱东篱召集营部和三个连队司机班长问道。
“唉,助理,你别听罗助理瞎白虎,他说一会儿,不定猴年马月呢,上次我跟他报个机油传感器,整整拖了半个月,拖就拖吧,每次问他还都说明天发。”二连司机班长孙彬说道。
“还有这事呢?我没有跟这人打过交道,不了解他,以后有啥事还得麻烦大家伙提醒提醒。”钱东篱接道。
“哼,罗立祥就会放空炮,到现在我236那车的电喇叭还没给修呢。”三连任超忿忿说道。
“还有其他的么?你别着急,跟机关打交道就是这样,协调的事我去办。”钱东篱很有担当地说道。
没有办法啊,谁让他想懂行还入不了行的呢,不这样靠笨招一步一个脚印地来,他真没有捷径走啊。
倒是孙彬和任超俩人,他觉得会是今后工作中的大课题啊,俩人一个猴精猴精的,一个脾气暴躁的不行,都吃软不吃硬,还不怎么合拍,以后全营统一步调还是个难题。
“助理,我们连213的四六驱转换不好用,前段日子跟罗助理汇报过了,今天最好能给看看。”说话的是一连司机班长牛杰。
牛杰个子在一米七五左右,显得干瘦干瘦的,皮肤略黑,不是那种晒黑的。
“好,这个没有问题,一会我去协调。”钱东篱对这个平时不喜玩笑,有点沉稳的班长第一印象是非常不错的。
扫清杂乱的思绪,抛开千丝万缕的工作头绪,钱东篱始终坚定地能够认清他这一阶段的工作重心,这才是钱东篱最大的本领。
先搞懂车,不让干部开车,那就搞懂车的构造。钱东篱想,只要他想干,这个应该不难,毕竟自己也是国家和军队培养的重点本科人才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