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生日前夕,仿佛是命运赐予的磨炼,每个晚上空下来都在重复进入一个思考循环,思考一些看起来毫无意义,并且没办法找到答案的问题。
越想追问,越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直到终于正视,自己已经成了毫无理想的废人。
每天奔波在公司和租房的两点一线,赶在上下班点,挤在拥挤的地铁。婴儿的哭声,喇叭里传来的刺耳笑声和车厢擦过空气的声响,都让人喘不上一口气。
周六晚上耐不住一个月连轴转的工作日,跌落到崩溃边缘。
听我细碎的讲着生活,Jason问我,你的理想是什么?
一时无语,明明前一秒内心暗潮涌动等到开口时却又归于平静,甚至连圈涟漪都没剩下。
理想这东西,曾经也拥有过。
最开始触及这个词是在小学时,当老师在黑板下写下两个字,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思考出什么。我从小就内向不善交流。和其他成天有说不完话的小朋友不同,我的“开朗”来自于想要讨好别人,明明家庭和睦的我却总偏执的以为沉默注定会走向被抛弃的结局,于是我费尽心思说着大人想听的话,做个讨人喜欢的小孩。
剩下独处的时间里,我都习惯于默默对着一面墙画画,有时候是动漫美少女,有时候是卡通小动物,想到什么就画什么。
好像只有这个时刻可以完全不理会周遭的环境,可以做一个不愿说话的怪孩子。
之后到了课外辅导的年纪,一众的兴趣班里我很固执地站在绘画班门前,无论父母怎么好言相劝都不肯走,最后他们无奈地给报了班。
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周六下午都成了我的个人乐园,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那些石膏像仿佛都染上了神圣的光晕。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有了对未来的遐想,我想做个画家。
但在快上初中前,父母突然和我说:升学考学业加重,该把没意义的事情抛掉了。
好,那就不画了。我欣然接受。
于是初中以后彻底失去了绘画,内心一腔空虚无处安放。这个时候又遇上了小说,每周频繁出现在图书馆里,从古龙到金庸,从藤萍到韩寒,从作文集到文学之新。
书海像是无穷无尽的世界,如此让人着迷。每看一个故事都仿佛过完了一个完整的人。
自然而然迷恋上了创作,迷恋上创造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世界。没想过自己写的小说能被公司看上,甚至连签约合同的时候都觉得太不真实。
那个时候,特别想要成为一个小说家,想要把每晚经历的梦境变成真的故事。可惜这个梦还没开始多久,就在一场盛大的图书围剿活动中结束。
所有跟课本无关的书籍都锁在了我爸的行李箱里,我不知道密码, 至今仍是。
再然后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记者,比如编辑,比如编剧。
设想了的一百个未来刚描绘了开篇,老师和家里一致丢给了我没有多余选项的选择题。
来不及做过多的反抗,结局就被强硬改写了下来。
成长以来的理想,一次次在外界干扰和自我丧失支离破碎。
我以为独立后会有不同,然现实告诉我人生就是一场不断让步的经历。
第一次妥协背后等待着的是另外的无数个妥协。
刚进学校前立下的转专业目标,在学校老师的冷言讽刺里消散。
入职时候坚持的底线,在一个个难熬的加班深夜遗忘掉。
越来越多的那就这样吧。我似乎再没有对什么有过期待了,日子越过越不走心。
曾经心心念念想要留下的城市,现在甚至已经想不起当初这么执着的理由。
以前下定了决心要买的衣服,如今能买得起了却也不是那么想要了。
JASON说,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我没有一刻都自己松懈过,一直在朝前奔跑,努力抵抗社会的侵蚀拉住自我,努力创造物质给自己腾出自由空间。可事实上在摸爬滚打的成人世界里,我还是不小心把自己弄丢了。
我变得一点不懂自己,不知道笑着的脸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想要的未来是什么。
无数次回头,真的怀念小时候,怀念那个对某件事某个物异常较劲的年纪,这是现在的我无论如何都不再拥有的倔强。
我仍记得那个周六的下午,我站在画室门口,指着门上贴着的偌大几个字。
语气笃定地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