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小年前后的样子,走在街头,看见北京路上又在张灯结彩,路灯杆上又挂起来红红的中国结,路两旁的树上也扯起了花灯,挂上了红红的灯笼。政府在精心打造着这条街,晚上的时候,灯亮了,中国结亮了,灯笼也亮了,到处流光溢彩,特别的好看。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真的要过年了。而我却依然形色匆匆,上班下班回家,忙碌中,日历早已翻到了岁末,新的一篇就要揭开。
突然感到几许慌张,是要拾掇拾掇,扫除纳新,迎接新年的到来了。可我心中的年味都去哪儿了呢?
总想着小时候,过年,是我最期盼的日子。快过年的时候,我也放了寒假,作业之余,总会帮妈妈打扫卫生,收拾房间。那个时候,寒冬是刺骨的冷,家里有个大院子,没有暖气,堂屋中间烧着一口炉子。而我总是,洗了衣服,洗碗筷碟盘,擦了橱子擦门窗,扫了地板扫屋顶,再侍弄一番家里的花花草草,假的花洗一洗,再插到花瓶里,阔叶的四季青,把叶子擦的油亮油亮的,再搬到屋子里,摆放到条几两头。
说到条几,我想多说两句。这里说的条几,现在的孩子应该都没见过了。我们小时候却很时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长的,高的,笨的,重的,贴着堂屋的北墙,放在堂屋的正中间。条几正中间挂着画。记忆中,我长大之后,这又笨又壮的东西,几乎就被淘汰了,后来家家户户添的家什,就是我们现在说的酒柜。那时候酒柜的样子,不比现在的精巧,却比现在的粗实,很实用,柜子里面总能藏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话说小时候过年大扫除,总是冻的小手通红,却总是那么的愿意去干。仿佛不把家里收拾干净就对不住这隆重的新年。过年还有重要的一项事情就是赶年集。那个时候物质贫乏,而集市上总是琳琅满目,能跟着大人赶个集,买年货,那自然是幸福的事儿。顺便可以带上许多自己喜欢的,好吃的,好玩的,裁块大花布,做个小棉袄,也是常有的事。再小的时候,还总是扎一头的花,那个美哟。喜气洋洋的赶年集,那时候,年给我们小孩子带来了很多的实惠,还有很多的欢乐。
小时候,每逢过年的时候,帮妈妈炸年货是必不可少的。鱼呀,里脊肉,丸子,花生米,藕合,豆腐皮,黏米饼,很多很多的花样,我们总是围着爸爸自己焊的那口结实的铁炉子炸很多很多好吃的。炉火很旺,烧的炉壁都红了,远远地围着炉子,就可以感觉到炉火的暖,就像一家人的爱,炙热而又充实。年三十的下午,我总会帮爸爸贴春联,记忆最深的就是那好看的过门帘,剪着花鸟剪着喜庆的字,五颜六色的,打头顶过,心里那个美。
等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终于忙活好了,一家人一起包饺子看春晚,摆上几个小菜,喝个小酒守着岁,年的味道总是如期而至。忙年忙的也累,可却感觉不到累,有的只是兴奋和对年真切的喜爱。特别是大年初一的早晨,穿上了新衣服新鞋子,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磕个头拜个年,我们说个祝福的话,大人也说着对我们期盼的话,再挣上几块压岁钱,心里更是美如蜜。
光阴荏苒,结婚后,我再也没有和自己的父母一起过年了。后来的后来,年一样如期而至,而我心里的年味却越来越淡。一样的忙忙碌碌,却只是感觉到了忙碌,似乎总也感觉不到大年到来的喜悦了。岁月催人老,是我变了吗?记忆中的年,再也回不去了。奶奶去世十多年了,爷爷也去世快五年了,父亲年纪不大竟然也离我们而去了。这是父亲走后的第二个年,太多的思念无处可诉,深埋心底。母亲成了我对年所有的记忆的依托。娘在,家在。真想让时间定格在记忆中那些个寒冷,清贫,却热气腾腾的年味里。一家人围在炉边取暖,谈天,忙碌,竟是那样的充实满足。
一年又一年,年一样隆重的来。只是时光流转,人情淡薄了,事故的往来却多了起来,逢年过节总是给这奴那奴的我们增添了多了更多的负担,哪还有那么多单纯的喜欢和期盼?如此想来,年味,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受。不管我们变得多大多老了,心中有欢喜,心中有期盼,年味自然就会浓郁。
说一千道一万,年味就是存留于人们内心最真最纯的那个味道。千人千味道,一人一回味。或许是记忆中的,或许是期盼中的。如今很多人都感觉年味淡了,一是物质丰富了,人情却淡薄了,虚的假的多了,都变的世故套路了,真的纯的找不到了,再者就是心变的不再单纯,不再容易满足。
静下心来,感受这满大街张灯结彩的喜悦,感觉这份姗姗而来的年的步伐,感受这份年来充实的忙碌,感受做一桌子年夜饭的欢心,感受花的芬芳,家的温暖,亲友的关切,夫妻的恩爱,故乡的水土,温馨的团聚,感受这所有的心平气和,所有的意愿美好,心底竟慢慢涌来一份踏实和满足。那抹淡忘的年味,竟渐渐在这干净宽阔的街头弥漫起来,越来越浓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