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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配角:苏月妩沈珩

简介:刘嬷嬷赶紧“哎呦”了一声,拿了巾帕过去擦拭,语气怨怪:“太后娘娘您就算担心陛下,也不能动这样大的气啊,陛下既然这么做了,想必事前一定是有打算的”沈珩摆摆手,制止了刘嬷嬷擦拭的动作,自己接过巾帕胡乱擦了几下,语调平静却气死人不偿命:“刘嬷嬷多心了,朕提前没打算,全是昨夜临时起的意”刘嬷嬷一噎,看向苏太后,对方倚着软榻呵了声,眼中明晃晃都是“你怎么不为他辩驳了?是不想吗?”“这……”刘嬷嬷绞尽脑汁...

沈珩便看见,苏月妩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浓密的长睫轻轻眨动两下,似是不太相信:“真的吗。”

沈珩眸光微闪,神情变得有些低落:“朕手都让你摸了,脸也让你摸了,连龙床都让给你睡了,你还不信?”

眼看苏月妩神色动摇起来,他小声追问:“阿妩,那个姨娘的侄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注意到他的。”

苏月妩静了许久,偏头看向窗外明媚夏阳,漂亮的桃花眸中渐渐蒙上了—层雾气,轻声道:“云姨娘想让我嫁给他,料定我不愿意,便买通了我院子里的婢女,偷偷在我的茶水中下药……”

沈珩不曾想到会听见这样—番话,面上佯装的缓和霎时崩裂,猛地攥紧了双拳,睁大双眸死死盯着苏月妩。

苏月妩忽然就有些好奇,此时的沈珩,是更担心她受到伤害,还是更在乎她有没有失去贞洁。

她故意停顿了片刻,任由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沈珩感觉心脏被—只大手攥住了,不顾他是否能禁受得住,不停地收紧,挤压…

他眼中染上赤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等回过神时,已经紧紧把苏月妩抱入了怀里。

“对不起,朕不该赌气没有照看你,朕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家会发生这种事……”

“你别哭,朕替你杀了他们好不好?”

苏月妩感觉到肩颈处有些湿润,把人拉开看时,才发现沈珩竟也红着眼,哭了。

眼前龙章凤姿的帝王好像与东宫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重叠,上—次他哭时,也是这样紧紧抱着她,边掉眼泪边可怜兮兮地说:“阿妩,今日父皇又当众斥责孤,孤明明没做错事情……”

“唉,你别去找父皇,孤是胡说的!”

……

“阿珩。”

思绪回笼,苏月妩轻轻唤了声,见他立刻满身杀气要出去,赶紧拉住:“唉,你先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沈珩顿住脚步,低眸,红着眼看她,—字—顿道:“朕要去让人抓了云氏姑侄,凌迟处死。”

苏月妩心头微动。

这—瞬,她产生了—种先不把事情解释清楚,等他们被千刀万剐后再说的冲动。

可看着沈珩双眸赤红,丧失理智的样子,苏月妩闭了闭眼,还是开口了:“他没有得逞。”

帝王想要折磨死—个人很轻松,可以悄无声息的做到,可现在,沈珩冲动之下显然会去大张旗鼓的做。

他刚登基,又是踩着亲兄长的血上位的,民间本就有些非议,再在百姓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刮两个人,只会让有心之人利用,编排他暴戾恣睢,是个不仁之君。

苏月妩已经没有几个亲人了,对沈珩,她虽然不敢动真情,但也并非全是利用。

至少,不想害他。

沈珩像是被她那句话定住了,直直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苏月妩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解释:“当时我院里除了下药那个婢女被云姨娘拿捏了把柄要挟,其余都是忠心的,纵然我中了药,那姓云的也没能近我身半步,被众人撵了出去,然而那药太烈,派出去请大夫的婢女被云姨娘的人故意阻拦,我怕忍不住失态,便在寒冬腊月跳进了结冰的荷花池里,这才勉强克制住了药性。”

沈珩眨了几下眼,听到前半段时,眼中的红晕散去了些,可听到她寒冬腊月跳冰池,五指又猛地攥成了拳。

他想起昨夜浴池中,睡梦中的阿妩怨怪他为何不管管她,任由她被欺负,心脏便—阵刺痛。


比起其它人的紧张不安,苏月妩却是不急不缓地用起了晚膳,头上簪着一支银镶玉点翠蝴蝶簪,是离开慈宁宫时太后赏的。

殿里一共侍立着三个宫女,分别是青雯,绿枝,和二等宫女浮翠。

按宫里的规矩,嫔位能有掌事宫女一,一等宫女一,二等宫女二,普通宫女五。

太监则是有一个掌事,以及六个负责粗活的小太监。

浮翠原本是一等宫女,可嫔妃携带入宫的婢女要占一等宫女的位置,她便宁可自降身份俸禄也要过来侍奉。

原本是觉得刚入宫就能获封嫔位的主子一定是个能人,跟着这样的主子什么不用做就能鸡犬升天,却没料到主子先什么都不做了。

浮翠看着苏月妩不紧不慢的样子,有些烦躁,忍不住开口:“娘娘,陛下到现在还没翻牌子,您就不悬心吗?”

苏月妩瞟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就见青雯竖眉斥道:“放肆,娘娘还在用膳呢,有你说话的份吗,还当是在文华殿,有你叔叔孙公公撑腰,可以不分尊卑吗?”

几句话不知有意无意,反正是直接在苏月妩面前揭了浮翠的老底。

浮翠从没被这样下过面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雯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纵然有个在大皇子身边当差的叔叔,可那是血亲,没法子,倒是姐姐你,也不知道怎么认了养心殿的张公公做干爹的。”

这话暗示意味很明显,任何一个女子听了,只怕都要羞恼发怒,眼看两个人就要这么吵起来,绿枝皱眉,正要出言呵斥,却被苏月妩一个眼神制止。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且看看她们还能说出什么来。

然而青雯并没有气恼,反倒满脸不屑:“眼馋啊?白搭了,即便你叔叔整日削尖了脑袋往我干爹身边凑,我干爹也不稀罕,不然你让你叔叔认我做干娘,我倒是不介意多你这个乖孙女儿!”

“你!”浮翠气得脸色涨红,作势就要动手。

苏月妩这才缓缓放下筷箸,语气淡淡地开口:“本宫竟不知,原来你们个个都是有靠山的。”

此话一出,两人立刻回过神安静了下来,青雯瞪了浮翠一眼,扑通一声屈膝跪倒在地,浮翠也面色慌张地紧随其后。

苏月妩拿过绿枝递来的帕子抿了抿唇,眸光平静地扫下去,却带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说起来倒只有本宫是初入宫闱,无依无靠的,以后在宫里讨生活,还得多仰仗二位呢。”

这要再听不出讽刺就是傻子了,青雯用力磕了个头,歉声道:“奴婢身为钟粹宫掌事宫女,一没有约束好下面的人,二没有以身作则,也在娘娘面前放肆了,奴婢罪该万死,愿自去慎刑司领罚,只求娘娘莫要动气。”

浮翠闻言讶异地看向青雯,她怎么敢说这种话,这时候不是该求饶吗?更重要的是她这话一说,自己岂不是也要去慎刑司领罚?

浮翠心里又惊又惧又恨,早知如此,她就老老实实在重华宫待着了,谁要来伺候这没出息的主子,还得看同为奴婢之人的脸色!

苏月妩眸中也闪过些许意外,多打量了青雯几眼。

只见她目光明亮,语气诚挚,颇有几分爽朗之气,且能说出这番话,也不像是个完全不知礼的。

又是张公公的干女儿……

苏月妩心里掠过一个猜疑,沉吟片刻,做出了决断:“青雯,本宫念你是初犯,罚你两个月的月钱,至于浮翠,本宫交由你处置,若以后再有今日这样的事发生,你就不必在这里做掌事宫女了。”

青雯大概没想到被罚得这么轻,看向苏月妩的眸子更亮了几分,又双手交叠恭恭敬敬地叩了个首:“奴婢多谢娘娘!娘娘放心,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而浮翠脸色就难看了,她攥紧袖口,低垂的眼中浮现出明显的怨愤。

这位苏嫔分明是偏心!凭什么一起犯的错,青雯就是聊胜于无的处罚,却要把她交给青雯任其处置?

这样一碗水端不平的人也配做一宫主位吗!

苏月妩虽看不见她的神色,却清楚的看到了她掐紧到发白的指尖。

待两人退下后,苏月妩对绿枝道:“这个浮翠不能留了,你多注意着她,揪些大大小小的错处出来,等过些时日,我便用这些由头把她送回内务府。”

一宫主位有自己处置宫女的权利,只要不是混得太差,内务府一般都不会驳回。

绿枝明白,点头应下。

没过多久,有个三等宫女进来,小心翼翼地禀报:“娘娘,养心殿那边传来消息了,说是陛下今夜没有翻牌子,宿在坤宁宫了。”

坤宁宫是皇后居住的宫殿。

新秀入宫,皇帝却去了皇后宫里,这对每个新人都不是好事。

宫女生怕苏嫔发怒。

然而对方却只是稀松平常地应了句:“知道了。”

似是想到什么,苏月妩又问:“郑公公眼下在哪里?”

宫女忙回:“娘娘入住钟粹宫后,这里库房的东西都要重新登记造册,郑公公领着小福子和小寿子在那边忙活呢。”

苏月妩点点头:“去问问,若郑公公这会儿忙完了,让他过来一趟,我有话问他。”

“是!”

宫女领命出去没多久,郑天德就来了,还是那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行完礼,就垂首站在下面,也不问为什么把他叫来。

苏月妩喝了口茶,带着笑意开口:“早些时候忘问了,不知公公以前在什么地方当差?”

郑天德微顿了顿:“回娘娘,奴才原先在养心殿伺候陛下笔墨。”

果然如此。

刚才得知青雯的干爹是沈珩身边的张贵德,苏月妩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如今得知郑天德也是养心殿出来的,猜测就坐实了。

怪不得初见时觉得这两人甚合心意,是有人特意挑出来的啊。

可他既然把方方面面都安排的如此妥当,今夜怎么不来呢?

总不至于是还和三年前一样,要当个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君子吧。

苏月妩可不信。

毕竟当初那个牵牵手就脸红的少年,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苏遇安愣住了,还在看戏的云姨娘母女面色一变,用怀疑和震惊的目光看着她,苏自远则是“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问:“妩儿,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月妩他努力克制,却还是难掩兴奋的模样,弯唇一笑:“就是父亲您想的那个意思。”

她坦言:“父亲,兄长,我入选了。”

云姨娘看着苏月妩得意洋洋的样子,攥紧五指,几乎要把手心掐出血来,面上却还是一副柔婉模样:“你这孩子,之前不是还跟周嬷嬷说你落选了吗?这会儿怎么又变了说法,莫不是因为嫌弃我侄儿,才故意编谎话推脱的吧。”

她还是不信!

这世上的男人都一个样子,喜欢温柔乖顺的女人,能取悦他们又不惹是生非。

而苏月妩的性子简直和温顺二字毫不沾边,纵然生了副好皮囊,可皇帝难道会缺美人儿不成?

以苏月妩之前的所作所为,陛下不报复她就已然是宽宏大量了,怎么还会纳她入后宫!

一定是胡说!一定是!

苏月婉适时娇声道:“长姐,我知你看不上表哥,可也不能拿圣意开玩笑呀,一会儿落选一会儿入选的,这万一传出去了,可是编排陛下朝令夕改的大罪呀,说不定还会连累家族,你就没想过父亲和哥哥吗?”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两个男人目光瞬间变了又变,看向苏月妩时眼中多了几分怀疑。

苏月妩看着这个庶妹,眸子微眯。

苏月婉倒是十足十的继承了云姨娘的天赋,几句话就把所有路堵死了,不管她入没入选,编排圣意的罪过是落下了。

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月婉,我何时说过自己落选呀?”

苏月妩学着她的语气,故作天真惊讶:“话可不敢乱说,虽说这屋子里都是自家人,可保不齐有哪个丧良心不要脸的东西传出去,到时候我可是罪过了。”

这几乎是明着骂了。

苏月婉气得脸颊涨红:“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你跟周嬷嬷说的,这时候怎么又不认了?”

“周嬷嬷说的是吧?”苏月妩陡然冷下声音,眸光流转:“云姨娘,劳烦你把人给我传过来,我倒要好好问问,她何时从我口中听见过落选二字,敢拿这种事诬陷主子,就该拉出去打死!”

云姨娘脸色一白。

她记起来了,周嬷嬷禀告她时复述的话,这小贱人确实没有直说自己落选。

原来是早有预谋,真的中选了吗……

云姨娘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晃了两下,差点藏不住眼里的恨毒。

凭什么,凭什么她姜拂安的女儿能运气这么好……

“阿娘,你怎么了?”苏月婉惊慌出声,赶紧扶住她,继而含泪看向苏月妩,语带央求:“姐姐何必咄咄逼人呢,你说了什么话,我和阿娘只当不知道就是了,阿娘身子不好,只有周嬷嬷伺候的最妥当,还求姐姐放过她,也给阿娘留条生路吧。”

云姨娘也缓过神了,咬唇向苏自远看去,一双杏眼泪光闪闪,好不娇弱可怜,无声附和女儿的话。

哪知只得到对方一个称得上敷衍的安抚目光。

苏自远这时候属实不怎么顾得上爱妾。

他在官场浸淫多年,自然能看出来大女儿没有说谎,否则哪能有这样的底气。

兴奋、激动、懊恼……

诸多情绪参杂在一起,最终还是喜悦占了上风。

他抚了抚胡须,满脸带着宠溺的笑意:“妩儿啊,为父相信你,我从小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三个女儿里,我最疼的就是你了。”

苏月妩都不由得感叹一句自家父亲的厚脸皮。

前一刻还横眉冷目,后一刻就又变成天下第一慈父了。

她故意道:“女儿哪有什么出息呀,行事不检,名声都坏透了,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嫁给云家表哥吧。”

被原话奉还,苏自远也不尴尬,呵呵笑了两声:“为父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你自己细想想,若是这次没能入选,还有比你表哥更好的夫婿人选吗?”

“阿妩,你长大了,该要明是非懂人情,所以为父虽然疼你,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你百依百顺了,可你要知道,我们是血脉至亲,你姓苏,是我苏自远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改变不了。”

一番感慨情深的话,却隐隐含着胁迫之意。

既然是父女,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自远想的很清楚。

若苏月妩在宫中若得势,即便不这两年出手相助,他也会因为宠妃之父的身份在仕途上顺畅不少,而相应的,他若平步青云,封侯拜相,苏月妩也脸上有光不是?

苏月妩看着满眼亮着算计精光的父亲,轻轻叹了口气。

他仿佛只想着好事了。

如果自己这次进宫不得圣心,无宠甚至获罪呢?

苏月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家父亲肯定会王八脖子一缩,明哲保身撇清关系,然后怒骂她不争气。

“父亲放心,我也是跟着哥哥读过几年圣贤书的,《礼记》中说,‘子不言父过’,更何况您并不曾真的做错什么,我擅自离开东宫,还见罪于储君,本就是忤逆不孝之举,您生气是应当的,可即便如此,也没有真的打过女儿一次,吃穿用度也不曾亏待,我都记得的。”

苏自远没料到她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有见地的话来,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听见苏月妩又开口道:“可《礼记》中还说了 ,‘居父母之仇,弗与共天下也。’ ,我母亲的死,跟云氏可脱不了干系。”

云姨娘不可置信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恐。

苏自远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妩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遇安也皱眉出声:“阿妩,不可造次。”

苏月妩理都没理苏遇安,只对苏自远温婉一笑,宛若最孝顺不过的女儿:“父亲想什么呢,我知您与云氏情深,就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会要了她的命,只是由她管着家,我这心里始终不踏实,横竖这府里并不止她一位姨娘,不如让她将中馈让出来吧。”

府里的另一位姨娘冯氏,是苏月妩母亲的陪嫁。

当年母亲嫁入苏家一年未有身孕,便做主将冯氏开了脸给父亲做通房,庶长兄苏遇则便是冯氏所出。

冯氏是个安分的,对母亲忠心耿耿,父亲并不喜欢这种性子,连带着也不喜欢沉闷寡言的庶长子,云氏当家这些年,他们母子二人更是混成了透明人。

苏月妩知道,以自己现在刚刚入选的身份,还不足以让父亲处置了心尖上的云氏。

那么便能做一点是一点,徐徐图之,总有一天,她要云氏母女血债血偿。

六月初六,是殿选的日子。

各家待选的女儿在一大早就坐马车进宫去了。

苏府门口,芸姨娘带着温柔笑意目送马车远去,一转身,就变了脸色。

“阿娘,你说长姐她这次会不会入选啊?”

苏月婉跟在母亲身后往回走,满脸的紧张和嫉妒。

“会什么会。”芸姨娘冷笑了一声:“你忘了两年前的事了吗?民间尚且讲究个好马不吃回头草,陛下堂堂天子,还能收一个嫌弃过自己的女人入宫不成?”

苏月婉当然记得了,而且提起这事儿就幸灾乐祸到想笑。

苏家是太后的同族远亲,三年前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曾选了嫡姐苏月妩和其它几个苏氏女子入宫,明面上是做公主伴读,实则是为了让太子挑选妃妾。

苏月妩那贱人也是运气好,明明脾气被家里养的那么娇纵,却只因为生得一张狐媚子脸蛋,就那么在众人中脱颖而出,入了太子的眼。

苏氏女子一个个离宫,最后留下的,只有她。

苏月妩在宫里和太子相处了整整半年之久,苏月婉曾借着探望姐姐的名义去过一次东宫,看见桃花树下,那俊朗如神祗的太子殿下正在手把手地教嫡姐练字,眼中满是宠溺笑意,仿佛再也容不下别人。

那时苏月婉嫉妒得几乎要发疯。

幸而老天有眼,在那之后不久,太子遭遇刺杀,虽没有受重伤,却在脸上留下一条刀伤。

嫡姐这个蠢货,素来肤浅,喜欢男子好看的皮囊,在听说这条疤有可能治不好后,竟然决意要出宫,与太子一刀两断。

苏月婉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头一次觉得嫡姐看起来是那么的顺眼。

不过好事还是没轮到自己头上,嫡姐出宫后,陛下做主为太子定下了太子妃和几个侍妾,全都是名门出身。

一年前,大皇子举兵逼宫,太子虽平了叛乱,可陛下却因中了流箭而驾崩,太子登基,成了新帝。

虽说皇帝守孝能以日代年,可苏月婉着实没想到,新帝还真能连三年都不等就选秀。

本朝对秀女年龄的限制是十四到十七岁,嫡姐今年恰好十七,而她,差一个月才到十四岁。

苏月婉想到这儿就气得七窍生烟,只恨自己的娘没早一个月把自己生出来!

天朗气清,烈阳高照。

体元殿外衣香鬓影,秀女们按嬷嬷的吩咐排好队,四个人一组,依次进殿让皇上和太后过目选阅。

殿门旁的绿荫下站着一女子,身穿鹅黄色缂丝缠枝桂花纹的襦裙,外罩葱绿绮绣半臂,极应夏景。

身量窈窕,雪肤花貌,只往那边儿一站,就如八月枝头新开的桂花那般,娇嫩,妩媚动人。

容貌如此显眼,自然引得不少秀女注目。

然而却没人愿意和她一组。

“满京城谁不知道,她苏月妩当年差点就做了陛下的侍妾,可后来不知怎的又得罪了陛下,被撵出了东宫,如今沦落到跟咱们一块选秀的地步,可见陛下对她是彻底厌弃了,跟她一组,岂不是晦气。”

“是啊,万一连累得咱们也被陛下迁怒,那就不好了。”

这两个秀女话音落地,赢得了不少赞同的附和声。

叽叽喳喳的议论入耳,让在树下躲凉的苏月妩有些无奈。

她抬起宽袖,遮住从树冠间洒落下来的阳光,偏头对那些人浅浅一笑:“打扰诸位,你们说人坏话时声音能不能小一些,至少不要一边说一边看我,这样让我想装聋作哑都很难呐。”

一瞬间,空气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没想到她不但不害臊,还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秀女们面色都有些尴尬。

苏月妩毕竟姓苏,即便再落魄,终归是太后的族亲,此刻正值殿选的紧要关头,她们没人想惹事,便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都默默地往前面排队去了。

唯有方才说她晦气的林玥没动,还轻蔑地哼笑了声,微扬下巴看着她,有几分姿色的面容上满是不屑:“你听到了又怎么样,苏月妩,我说的有错吗?”

苏月妩桃花眸微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在看到对方从头发丝精致到绣鞋尖的打扮后,眼中掠过一丝了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有错没错,我只知道——”

她顿了顿,嗓音慵懒不紧不慢:“你再惹我,我就会忍不住动手打你,到时候咱们两个御前失礼,一块儿拉下去治罪,谁也别想好过。”

“你!”林玥不敢置信一个苏家弃子竟敢跟自己堂堂吏部尚书的嫡女这么说话,伸手指着她,气急败坏却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在皇宫外,她肯定会立刻让人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可在这里……

她是怕苏月妩真的乱来,因为自知中选无望,就把她也拉下水!

在她身旁一个低眉顺目的秀女适时拉了拉她,瞧了眼苏月妩柔声劝道:“玥姐姐,选秀要紧,她不过是一条断脊之犬而已,以后自然有的苦头吃,咱们又何必为了她耽搁了自己的前程?”

林玥有了台阶,面色缓和些许,故意抬高声音道:“陈妹妹说的是啊,我又何必跟一只丧脊之犬计较呢。”

语罢,她迅速转身,快步前面排队去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陈嫣巧嘴角抽了抽。

她的父亲官职低微,刚才故意压低声音就是不想得罪了苏月妩,可这林玥倒好,这竟然直接嚷嚷出来了。

她心虚地瞟了眼苏月妩,嘴唇张了张,犹豫片刻后还是没说什么,赶紧追着林玥去前面了。

一组又一组的人被嬷嬷带进殿去,出来的时候有人欢喜有人愁,殿外的场地渐渐就空旷起来,最后只剩下苏月妩和另一个落单的少女。

苏月妩看了她一眼。

对方穿着身浅粉色的裙子,大概刚及笄,一双眼睛像圆圆的杏仁,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只是看起来怯生生的,本来正束手束脚地站在那儿,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目光,吓得打了个激灵。

“我,我没说你坏话!”

苏月妩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掩唇笑出了声。

这是被自己刚刚的话吓到了?

“我看你眼生,你是哪家的?要不要跟我一队。”

虽然只剩她们两个了,苏月妩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

姜筠柔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岔了,顿时羞臊不已,红着脸左右看了看,好像也没其它的选择了,小声道:“我是姜家的,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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