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又快过年了,可一提起过年,就有人就说,现在过年太没意思了,也就是年味儿太淡了,和平时差不了多少,想想也是。那到底是谁偷走了年的味道?
说起这些,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过年。我们是多么期盼,不单是穿一件新衣服,吃一些肉,就是那浓浓氛围就足以令人难以忘怀。
一进腊月,那村里的石碾就不再停歇,每天骨碌碌地转着,碾出金黄的小米面。然后用几个头号得瓦盆,把这些小米面放进去,再加一些小苏打,对好水搅匀。火炕烧得暖暖的,没过多大功夫,那几盆小米面就被发起来,噗噗的冒着泡泡。
小米面已经变得稀稠,把这些稀稠的面糊,放在类似摊煎饼的锅上,撒匀,面糊丝丝的响着,当听到锅里发出异样的声响,一个金黄的,冒着热气的炉糕就成了。松软可口,上面都是蜂窝状的小洞洞。这几乎就是我们每天的主食,家家如此。
还别说,小米面就是养人,虽然现在集市上也有卖的,偶尔也买几个尝尝,只不过是为了回味一下,儿时的那种味道罢了。但很少见年轻人去买。
渐渐离年近了,每当夜深时钻进温暖的被窝,会不时的听到鞭炮在空中炸响,传得很远很远。母亲就会轻声说道:‘你听吧,那些做鞭炮的正抓紧赶制,眨眼就过年喽!’小时候是那么喜欢放鞭炮,多想快些过年,那样家里就会给买鞭炮了,想想都觉得很美,很美!
但只有到了年根底下,我才能过过放鞭炮的手瘾,一挂鞭炮也只能是拆开来放,否则,没等到过年那天就放完了,家里是不会再给买了。
一般到腊月二十七,村里的大街上都安上了电灯,也只有大街上是明亮的,小巷子里还是黑咕隆咚的,可我们不怕。从整挂鞭炮上拆下一些,放在衣兜里,用手捂着,带着那份难以抑制的兴奋,向大街跑去。
大街上早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人们把鞭炮点燃,向空中抛去,啪!一声脆响,纸屑纷飞,人们跳着,笑着,喊着——过年喽!
除了放鞭炮,我最难忘的就是腊月二十九,父亲要煮肉。虽然每年买的肉不多,但父亲都要割下一块,在柴草锅里煮了,为的是招待拜年的客人,可以切一盘,也可以熬菜用。烟雾笼罩着父亲苍老的脸,肉的香气充满干净而简陋的小屋。
肉煮的差不多了,父亲总要捞出一小块,让我解馋。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父亲咧开那没牙的嘴笑了,笑的那样慈祥,那样温暖,然后爱怜的骂一声:‘吃吧,小兔崽子,吃了长大个!’现在想起,我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浓浓的肉香,但父亲那张苍老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除夕夜,是最令人欣喜的,年夜饭必不可少,简单的饭菜挡不住人们过年的热情,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享受着一年的收获,享受着亲情,享受着家的味道,是那样的祥和而温馨。
父亲端一个小酒杯,喝着廉价的山芋干酒,脸上泛着红光,夹口菜慢慢咀嚼,似乎在咀嚼那年的味道和一年来的酸甜苦辣。一个炭火盆,早已把严冬融化,人们对新年的期盼,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只有外面偶尔的鞭炮炸响,告诉人们,新年真的要来了!
家人们吃晚饭,接着吃花生,嗑瓜子,聊着家常。父亲则在院子里挂上一盏桅灯,顿时,整个清洁一新的院子,被照的朦朦胧胧。冷风吹来,桅灯东摇西晃,但我仍然觉得那盏灯火,是那样的可亲,照亮我脚下的路。
夜深了,母亲则把我的新衣服,放在我的枕前,以便起五更时能及时找到。然后等大家都睡去,把一只水桶扣在地上,等到起五更的时候,把水桶翻转过来,嘴里轻轻叨叨着:“一翻筲,二翻筲(shao,方言,即水桶),金子银子往家跑!”
听母亲说,大年初一这样做是很灵的,可翻了很多年也没见金子银子来我家,这不过是母亲对富裕生活的一种向往罢了,谁不想过一种美好的生活呢?
隆隆的鞭炮声骤响,新年如期而至......
可如今,生活好了,大鱼大肉,感觉没胃口,锦衣华服,也没觉得有多亮丽,隆隆的鞭炮声,成了雾霾的罪魁祸首,还是像平时过日子一样过年吧!再也感觉不到,儿时那种浓厚的年味儿,这是咋了?
假如还能回到过去,我真想再过一次味道十足的年,看看除夕夜的万家灯火,还有父亲挂在院子的那昏黄的灯盏。是谁,偷走了我的年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