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是自己的陪嫁女婢。
昨日进门时,以嫡王妃为首一派对自家朗女奚落刁难,更甚连奴才们也对自家朗女不尊重。青儿气不过冲撞了嫡王妃,落个以下犯上之罪,被王爷罚五十家杖,吊于东苑枯树下一夜未理。
佐纤听个大概,心中亦隐约忆到行礼间他人的搀扶。那昨日大婚之时,自己这副躯体内装的到底是谁?是自己?抑或是暮云衣?
为什么自己不被待见?佐纤也听得云里雾里。但观林姨声泪俱下,佐纤暂落疑惑:时日方长,之后再细问吧。
“别哭了,”安慰一声,佐纤道:“快带我去!”
“朗女要自己去?”林姨抬眼,额头挤出岁月的痕迹。
“你不是和我一起吗?”佐纤莫明。
“老奴是说,这是王爷下的命令,朗女即便这样去了也不是办法!再说马上就到新妇给王爷和两位上夫人敬茶的时辰,不如朗女去求求王爷。”
能在大婚之时打自家贴身女俾。这名尚未谋面的王爷怕也是个硬脾气!
“五十大板,淋了一夜雨?”佐纤挑着眉:“林姨,等我们敬完茶,可以直接去收尸吧!”
话中有理,边说着,佐纤已抬起手来示意林姨前来帮扶,林姨赶忙起身扶住自家朗女:
“小姐说的是。”
心虽向后序之事新奇,但脚下也只能慢步云云。心念一紧,恍如闪电摄眼,只因佐纤行走之时余光带过镜中画面。
“扶我过去!”
身已顺势转向左侧黑木梳妆台,台上摆着个把饰件,还有一面约十寸长的铜镜……
移步从左侧坐下,镜中印出一熟悉面庞。方才怎没想着看自己一眼......
从未见自己这幅装扮,镜中人与自己七分面似三分神似。眉羽成黛宛如墨画,眼如水杏明眸清扬,肌若凝脂肤如幽兰,唇戴红樱额点朱红。墨玉青丝装金饰,珠钗记玉佩流苏。
但这幅容貌并不足以让佐纤宽心一分一毫......
提心屏气,竟无法平静自己的心跳!紧握衣袖,却释放不出揪乱的心慌!
那凌乱的异色不是鲜红,却比鲜红刺眼!那一深一浅的痕迹似乎割在心上!
“我的脸......”如同痉挛附身,佐纤半张着嘴巴,面部惊惧。微颤的手抚上左眼下方一侧。
“朗女为何如此神色?”林姨面露不明。
为何?佐纤未有所动,只因脸颊之上,一寸之长的暗浅坑凸不平足以让其绝望!
“我的脸怎么了?”
“朗女?”林姨不甚明白。
“为什么会有块疤痕?为什么会这样?”佐纤转过面去,面部似要扭曲,眼中那缕明亮的光彻底涣散不堪,其迫切质问道:“第一美人?我不是南国第一美人吗?为什么会有这块伤疤!告诉我!为什么?”
......
三年前,府中女婢簪雪里通外敌刺杀暮云詹,失败之际携暮云衣做人质,家护云林军与敌匪在青峦山下大战,暮云衣此劫毁容,护卫抓获簪雪回府审讯,两日后簪雪离奇毙命!
心慌谋乱中,佐纤所幸问个清楚明白。
原来这位暮云家的四小姐是被一名歌姬所生,亲母难产而死。暮云詹酒醉错事,本以此女为耻,但此女生的奇美,且才气过人,一时间国中颇有名气。
然而现在士族逐渐败落,朝堂之上再无士族往日地位,只是摆个空壳子名声而已。
当然,君上赐婚时暮云家还未遭此几祸。
“朗女不是早已将此事想开了吗?为何现下旧情重提?”看着明显受惊的主子,林姨有些焦急:“青儿还等着朗女去救呢!”
眼角之泪悄无声息……
怪不得频频遭人白眼,怪不得洞房之夜却无人相伴。南国第一美女?暮云府四小姐?看着镜中的自己,佐纤自嘲一句:“哼,我还真是命苦啊。”
......
“哎,你见过新夫人真颜没有?”丽瓦白墙下,一圆门中轻步走来两名穿着浅桃色衣衫的娇柔女子。
“只略有耳闻。南国第一美女嘛。”
“哎,我看是个苦命的人,嫁给我们王爷......”小个子丫头起手拨拨提篮里的玉兰。
“你来得晚知道什么,我们王爷以前可是风流倜傥才气纵横,听说还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呢!新夫人就是当时被圣上赐婚的。”
“咦?当真是看不出来。那王爷为何现在成这般模样?整日游手好闲,到像是一个放荡公子!”
“想想也真是可惜,”个子较高的女子自故摇头:“我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其说这,又往小丫头身边移上一步,反手半掩嘴,伸头小声道:“王爷之所以变成这样,一切都是因为两三年前出了个事件......”
“是吗?”小丫头眼中似闪出灵光:“允诺姐姐,快给我说说是什么事呀?”
“听说是......”
“大胆!”
严斥一声,惊的两人同时回头!
“荏姑姑!”惊言出声,两人扑通跪地。
“良王府的规矩你们怕是闲玩忘却。王爷的事哪轮得到你们无事谈闲!”荏姑姑铁青着脸,转眼视向右侧:“这活生生的教训摆在眼前,看是不见?”
本已看见外家受罚那女子,但在荏姑姑的责颜下,吊在倾斜枯树上的那名青衣女子此时极其蛰眼。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荏姑姑不要告诉王爷。”胆小落泪,两名丑奴恳求着。
“哼,这次索性小惩大戒,”荏姑姑坦言:“自己去账房领罚一月月俸。再有下次,必将上告!”
“是,是,谢谢荏姑姑......”
“咳咳。”
身后的咳嗽声引得几人注目视去,面前红衣女子的那份傲气装的实在有些生硬。可大家瞧着装扮,也知其为何人。
几名侍女纷纷屈膝行礼:“奴婢们给三夫人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