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十年行一运,五年小运,三年败运,二年大运。2019年应该就是我最败运的一年吧。先是自己生病,刚结束治疗,还没来及办出院手续,我的父亲就永远的离开了我。我的病让我不能伤心,父亲已走,我只能强忍悲痛,把一切留在心里。
2019与2020交替之际,按老家习俗,要给父亲过新年。我的病已有好转,我终于可以实现写文来悼念父亲的想法,以解我内心的伤痛。
我的父亲是一个很普通的铁路职工。怎么形容他呢?个子不高,长得也不帅,属于丢人堆里就找不到的。而且他还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用好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我的父亲是一个极度认真的人,有差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太较真,不懂变通。父亲这人,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那那那都不好,但他对每个人都很好,是一个老好人。
父亲平时不多言语,我经常都有这种感觉,他这辈子的话都让我妈帮他说完了。我父亲的下属对他评价只有一个字:怕。因为他长期都摆着一张冷脸,而且是一个工作严谨,公私分明的人,工作上不管哪个做得不对,他都会批评教育,所以大家都怕他。但也正是因为这份严谨,他熟悉工作线路上的所有情况,所以他们单位的都称他“活地图”。
我小时经常大半个月才能见到到父亲一次,因为父亲经常出差,如遇夏季,抗洪抢险更是几天几夜不睡觉,我也经常一两个月见不着他一面。小时我对父亲的印象就是:有肉吃。因为生于七十年代的我,虽然父母是双职工,但当时全国经济都不怎么好,所以我想吃一顿肉,也只有等父亲回来。
长大后,父母跟着我,偶尔父亲会说母亲偏心我,不关心哥哥,我就会开玩笑说他:你还一点都不爱我呢!你重男轻女,你就爱你儿子。以前说这话时,我真的有这种感受,感觉我在父母心中是可有可无的,他们对我完全是放养政策。为什么这样说呢?
第一,我哥是父母两边家庭的长子长孙,对于两边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老年人而言,那是极尽宠爱;
第二,我哥所有的家长会,父母亲都会去,我哥很调皮,经常请家长,父母必到。用我妈的话来说,老师家的门坎都被他们踩平了。而我呢,我印象中,我妈只给我去开过一次家长会,其他时候他们根本不会去,后来老师都知道了,我这里是没有家长去开会的。
第三,长大了,选对像、结婚、买房子,所有大事,我的事父母基本不提供意见,完全不管。
每当我这样说父亲,父亲都默不作声,我也只当玩笑说说。其实我心里明白,我的父亲也是爱我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很多年前,父亲送我去重庆读书,当时看着父亲远离的背影,我就知道我的父亲很爱很爱我。加上后来的一些事情,我知道我的父爱永远都不会有强烈的表达,他只会默默的关心着我,为我分忧。
父亲的爱和母亲的爱是不同的,父亲不像母亲,总是在身边唠叨,用言语来表达他的关心。他只会在大事上,给你建议,让你自己去选择,他也会尊重你的意见。他会在你不撞南墙不回头时,默默的支持你,当你受伤时,默默的关心你。
通过以下好几件事,我知道我的父亲也深爱着我,不像我以为的,是对我漠不关心的。
记得小时候,我在老家跟着奶奶长大,父母因请假不便,一年只能一人来看我一次。有一年夏天,父亲在奶奶写信告状后,又来武汉看我。父亲在的那几晚,我睡的特别好。当时的武汉特别热,不像现在有空调。八十年代,大家都是在太阳下山后,用水把地泼湿散凉,然后摆上竹床,在外面睡觉。这样虽然很热闹,虽然可以看见满天的星星,但蚊子也特别的多,而我又属于特招蚊子型。虽然擦了驱蚊药,但每晚还是会被蚊子咬醒好几次。父亲为让我睡个安稳觉,这几夜,他都会不停的给我打扇,而他自己则彻夜不眠。
还记得我去重庆读大学,父亲送我去报道,坐了一夜的火车。到达菜园坝火车站才知道,这里离我的学校还很远,坐中巴车需要几个多小时。我这人吧,比较贪心,带了一大包的课外书,自己背不动,全部交到了老爸手里。看着老爸很吃力的背着那么一包书(半人高),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太不懂事了,为什么要带那么一大包书。
但最让我感动的还是,老爸把我送到学校,安排好我所有的事后,千叮呤万嘱咐的说了好久才离开(这可能是老爸说话最多的一次了),我当时心里想着终于走了,我可以休息了。第二天清晨,有同学进来说有人找我,我当时就想,这么早,哪个会来找我呢?我在重庆是人生地不熟,不认识任何一个人,正想着,哪知进来居然是老爸。他都订好了当天的火车票,但他实在不放心我,又返回来,今早专门来学校再看看我的情况。进来看我还比较适应学校生活,又叮嘱了一番,这才放心离开。离开时,看着父亲的背影,我突然就泪流满面,觉得自己昨天的想法与行为太过份了。
想写父亲的背影,正是当年看着父亲放不下,觉得女儿终于长大了,要远离时的不舍和走了又回时,又再次不忍而离去时,我就有了这个想法。兜兜转转这些年,偶尔还会有这种想法萌生,但都被自己找各种理由放下了。
还有一件事,尤记得当年读大学选专业时,父亲建议我选财会专业,说女孩学财会好找工作,可我超级喜欢法律这个专业,所以选择了西南政法大学。虽然是自己喜欢的专业,也顺利毕业,并有了工作。但当家庭与事业不能兼顾时,夫妻二人,只能让一人放弃,没办法,我选择了放弃。生完小孩后,觉得在家闲着也不行,但干法律这一行又不现实了,就改学了会计专业。绕了一圈,又学了会计,父亲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一样在我工作繁忙时,帮我带着小孩。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默默的关心着我,哪怕是他自己身体都不行了,他也咬牙坚持着陪我散步,而我对此一无所知。2019年2月,我手术后出院,为了避免得血栓,哪怕再没力气,我也坚持下床走路。父亲见我如此,他就扶着我,陪我在房间外的走廊上来回的散步。后续我又在医院几进几出,在我还在住院期间,父亲晕倒被送进医院,被查出肝腹水。我去医院看他,他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问我的身体怎么样了。我怕他担心,强忍着泪水说没事。他拉着我的手,拍了拍,让我好好的。这是我父亲活着时,我见的最后一面,也是听他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2019年4月30日,我刚结束完这次的治疗,医生让我节后去办出院手续。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母亲来电话,说我爸走了,此时离他出院只有十来天。原本以为老爸出院后还会再活几年,我完全没想到,我的病比他严重,他却先离我而去。
父亲这人不爱说,不管是对我妈,还是对子女、兄妹,都只会默默的关心。都说父爱如山,而我父亲的爱却象春天的细雨一样,润物细无声。含泪终于写完了此文,不管父亲还在不在,他永远留在我的心里。仅以此文悼念我远在天堂的父亲。老爸,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