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的最后日子(一)

(文  刘俊芳)

      亲爱的,我想你了。想起陪着你看病住院的最后的日子,那点点滴滴......

      你6月16日去安阳肿瘤医院检查,一直不告诉我结果,这让我很是生气,我和你吵架,作为妻子,我有权利知道你的病情。你这才把各种化验、检查结果发给了我。

      肾病结果我是知道的。但20号当你的全身CT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我崩溃了!——甲状腺肿瘤和骶骨肿瘤,胸部有疑似!我感觉自己的天塌了,我伤心、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恨!我怨!我们活了将近五十年,什么恶事都没有做过,老天爷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们?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老天爷就容不下我们?我们哪里做错了?

      我想哭,可我又不敢在你面前哭,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伤心,不想让你有更多的心理负担。在单位,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也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哭。

      我仔细地回想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显得不正常。从去年开始,你开始减肥,每天跑步十几公里,晚饭也吃的很少。你每天都会称一称体重,看着你一天天地瘦了下来,我也很高兴。因为减下来的不仅仅是体重,还有三高。我还窃喜,你这次是真下定决心了!

      去年快过年的时候,你身体不适,检查出来肌酐高(这是后来才告诉我的),你戒了酒。我当时还很窃喜,喝了这么多年的酒终于戒掉了,这是哪个医生的话管用了?

      当时你只说是慢性肾炎,需要长期吃药。实际上那时候的你已经是肾病比较严重了!可是我并不知道,你没有告诉我实情,是因为不想让我担心吗?

      今年年后,你说需要去安阳输几天液。我还纳闷,为什么非得去安阳输液,你说,在安阳检查的,听医生就好了。我再问,你就不高兴了,说,没啥事,需要让我知道的时候一定会告诉我的。你做事一向独断专行,自己决定了的事不喜欢别人问太多,所以我也就没有再多问。

      最近两个多月,你的脸色有些灰暗,体重也掉了不少,我以为是你工作压力大睡眠不好造成的。因为自从去年你接管体育这一块工作以来,各种体育活动不断,你没有过过一个正常的星期天。前有滑翔比赛运动员出事,让你一度非常焦虑,后有初三学生的体育中考一事,你忙前忙后,事事亲力亲为。你说这是你接管体育这一块工作以来的第一年体育中考,所以,你不敢马虎,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仪器设备的调试到学生的体考,再到晚上的复盘,你都要亲力亲为,审核过关,生怕是自己的疏忽影响了学生的成绩。你每天早出晚归,一天三顿饭都不在家吃,回到家常常是晚上十来点。那时候,我基本上都是早已躺在了床上休息。现在看来,你脸色灰暗就是身体进一步出问题的表现,可是我们都没有在意。我劝你不要太卖力,要好好休息,你却说,忙过了这一阵子再说。

      你骶骨疼痛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可你并没有告诉我。高考最后一天,你去接我,我发现你走路一瘸一拐的,问你怎么了,你说臀部有些不舒服。我以为那是吹风扇着凉了,就说抹上药膏发发热可能就好了。医院的医生也说可能是受凉了,用暖水袋暖暖就好了。为此,你还借了同事的一个发热垫子。两三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更严重了,你这才引起了重视。

      你去县中医院做了CT,医生告诉你好像是肿瘤,建议你去安阳医院看看。那时候你臀部的肿瘤已经能摸着了,大约有鸡蛋那么大小。不过,当时的我,天真地以为,肿瘤并不可怕。我说现在得肿瘤的人多多呀,咱大不了做手术割掉。可是,我错了,没有想到有的肿瘤根本就不能做手术!有的肿瘤可怕到没人相信!

      安阳人民医院的医生让你去肿瘤医院,一到那里,医生就说先住院吧,需要做全身的检查。这让我们真正紧张了起来,隐隐约约感觉这是不好的征兆。尽管心里想了无数个可能,但面对结果,我们还是不能接受!严重肾病,高血压,甲状腺肿瘤,骶骨肿瘤,胸部有疑似。这么多疾病怎么就集中到了你一人身上?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我越来越恐慌、害怕。

      你在老四的陪伴下在安阳医院里做各种检查,你不让我陪,说只是检查而已,你也不让我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做医生的XF哥也不告诉。我不知道为什么,问你,你又生气了。

      但是,白天你去医院,我去上班,我看不见你,心里空落落的,虽然身体也上班,但我感觉自己像是个行尸走肉一样,脑袋里空空的,心里堵的慌,说话有气无力,走路双腿也像灌了铅似的。

      我知道我不能这样消沉,我知道你需要我,儿子女儿需要我。因此,我只能在你们面前故作镇静,故作轻松。但内心的悲伤集在胸中,就像一块大石头压着,让我呼吸不能顺畅,需要不时地长叹一口气才能缓解,小腹部一阵一阵地揪着似的疼。我不敢去想,如果......如果没有了你,我和孩子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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