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店出来,天已经深黑,只是都市的灯火霓凰把这刚回暖的城市照的白昼似的。在车马,哦不,在人潮与现代车流的穿梭中(刚刚在书店看了一本民国文学,暂时还没从那个缓慢的时代穿越回来),三月温和的夜风中,飘来浓浓的螺丝粉的味道。只是仰着鼻子嗅了两下,马上周身就都被那股浓烈却不甚招人待见的气味包围了。
螺蛳粉总是有这种功效:让人闻了不想吃,使人吃了停不了口。
最初我对螺蛳粉一无所知,大学时宿舍有个广西姑娘,大眼睛,高鼻梁,美得很。宿舍六人,我跟她关系最为要好,现在微信备注仍是“我姐”。每天上下课的路上,抑或是我们对食堂的米线和鸭血粉丝狼吞虎咽时,总不免从她口中听到螺蛳粉。说起螺蛳粉时,她那双眼睛忍不住亮起光,满脸的向往和眷恋。等向往完再低下头时,碗里的粉条顿时失了颜色,勉强捣了几筷子,终是放下了。
由此,我对螺蛳粉便也心生向往起来,究竟是怎样的美食让人这样神往?
直到后面一年,宿管阿姨的威严已经渐渐在我们这辈老生的心中淡了下去,宿舍六人,每人自备了一口小电锅。从食堂解放出来的我们,好长一段时间留恋在我们的美食天堂里,一放学别人都往食堂跑,我们就都往宿舍跑。煮面或是煮粥,虽然也十分单调,但因为比吃食堂省了不少钱的缘故,咸菜配白粥也吃得贼香,一段时间里,什么咸菜便宜又好吃成了宿舍的热门话题,六个人有六种不同的咸菜,换着吃总吃不腻。
经过六口锅执着的熏陶,每回放学回去,打开宿舍门总扑来一阵米香。经过我们宿舍的隔壁同学也嗅嗅鼻子,“好香。”
当我们已经习惯这种香味扑面而来时,某天打开门,一股陌生而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后退几步。
我们捂着鼻子皱着眉头,满脸惊愕,“这是什么味儿?”
只见我姐坐在她的位置上,一脸满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们。
“我刚刚煮了螺蛳粉。”
霎时间螺蛳粉在我心中的形象崩塌了。
一股又酸又臭的特殊的味道十分霸道地抢占了整个宿舍空间还不够,随着穿堂风也飘到长长的走廊上去。拎着水壶去热水室打水时也能淡似有似无地闻到。
霸道,太霸道了。
连路过的同班同学都凑到我们宿舍门口,闻了闻,问,“你们谁在煮中药吗?”
我们只能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伴我们晚睡早起,在宿舍足足飘了一个多星期。每回打开宿舍门,总要深呼一口气,好像门后是有什么不得了的风雨等着我们似的。
从那以后,每当与宿舍人开玩笑不过时,我姐总会放出大招,“再这样我煮螺蛳粉了啊。”
虽然外地人对螺蛳粉的接受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很长的过程”,但却是广西人终身不能舍弃与忘怀的顶级美食。
就是那样不易被外人接受的螺蛳粉,是广西著名美食,凭借着那霸道的味觉攻击,直抵“物质文化遗产”行列。
班里还有几个广西男童鞋,我相杰兄就是其中一个。
在忍受了鸭血粉丝好几个学期后,还是无法控制对螺蛳粉的欲望,无法用锅的他,凭借一个开水瓶将自己梦寐以求的佳肴“饱藏腹中”。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一个吃货享受美食,更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广西人吃螺蛳粉。
神级吃货选手,屋里相杰兄,打了半瓶开水,然后拼了老命把螺蛳粉和各种调料往里塞,再把水壶严严实实塞住,半小时以后脸粉带汤全被他吞了个干净,渣滓都不带剩。
此举让我不得不拍手叫好:吃货无敌!吃货无敌!
整个大学期间,虽然我姐总是在我耳边洗脑,“螺蛳粉就是闻着不太好闻,吃起来真的十分非常特别好吃。”
但我已“心如死水”,对螺蛳粉基本了断了所有的念想。
毕业后,我姐来看我。当我们正沉浸在毕业后再聚首的温情里时,她十分有诚意地从包里掏出了几袋东西放在桌子上。
“桃,你姐给你带了好吃的。”
我抬头一看,螺蛳粉几个大字赫然呈现在我眼前。
一时间强烈的求生欲促使我本能地玩命地摆手。
“不要不要,放过我。”
然后她又开始了她毫不动摇的要说服我的决心。
在我半信半疑地相信“螺蛳粉与臭豆腐同理”时,她为了鼓舞我卖出那勇敢的一步,当天晚上,我们就煮了一袋。
螺蛳粉料很足,除了粉以外还有好多的佐料,螺蛳肉,花生,木耳,腐竹……而螺蛳粉会有那股强烈的霸道的味道,始作俑者就是“酸笋”。
为了让我循序渐进地接受,我姐只放了半袋酸笋,剩下的用包装袋死死封住才丢掉。
但尽管如此,在我那一件又小又挤的房间里,螺蛳粉的味道还是十分放肆地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憋着气看着她往锅里放调料,本是单调的白色米粉,一下子多姿多彩起来,倒上红油后翻滚得更加色香“味”俱全,虽然仍是嫌弃那味道,但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煮好后,她往我碗里夹了小半碗。我一半期待一半由于地拿起筷子,在得到她笃定的眼神后,开始了我与螺蛳粉的首次亲密接触。
“刺溜”一声,吸入一口粉。
霎时间酸、辣、鲜、香……正如它那不可言喻的气味一样,味道着实让人惊艳。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姐,一脸好吃到哭的表情,“天底下竟然有这般厚颜,不,这般美味佳肴!”
仅是一口已经足以刷新我对螺蛳粉的三观。也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成见太深,对螺蛳粉的期待值基本处于负值,所以惊喜也比想象中来得热烈与疯狂。
“哗啦啦”又扒拉几口,吃得见底,又把碗推过去,“再来一碗。”
于是那一锅螺蛳粉,一下子被我解决了大半。
那一晚,我臣服在螺蛳粉的“威严”之下,我俩枕着螺蛳粉的独特味道入眠。
那之后,螺蛳粉便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每回想起,喉咙深处总忍不住咕嘟咕嘟咽着口水。(其实我现在已经在咽口水了)
与它一起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当然还有那些迷恋着螺蛳粉的人儿们。
不知何时,能再相聚,彼时,那碗惊艳了我的螺蛳粉,能再唤起那段惊艳了你我的,青葱时光。
(此文是我回忆之作,事实的真相大抵有些纰漏,麻烦看到的主人公童鞋,前来纠正,其实我是真的十分好奇,要怎么才能用开水瓶煮螺蛳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