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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初冬的清晨，当朦胧醒来的第一眼，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子里，依旧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像往常一样，刚起床的我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径直走向大门边，轻轻打开门。

咦？按惯例，首先映入眼帘的应该是一团白，小白应在门口摇着尾巴，亲昵地迎接我了，今天怎么不见？待出门前后左右观察，只见东边距我十几米处，躺着一团白。

我心顿时“咯噔”一下，该发生的终究没能逃脱。

2

小白是我家养的一只土狗，它的毛色通白，仿佛冬天的雪一样，假如堆起一堆雪人，把小白与之放一起，远远望去，不知道还以为是雪捏成的一只狗。

彼时，我一向厌恶猫狗类，路遇之狗，唯恐躲避不及，而猫，更是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然而家人都喜欢，尤其是家里的老祖宗，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太太，视猫狗如命，在他们的一再坚持下，更为了弥补我之过：曾经使一只家猫成为一只流浪猫，此事因我而起，时时愧疚。当年这种愧疚之心，不是因伤害了一只猫，而是因欠一份人情而内疚。

猫狗死活与我何干，曾经我是那么讨厌它们。

于是乎，默许了家里养只狗这件事，于我而言是大事。

小白在狗族中属中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外加一团惹人眼的雪白色，按现代人审美需求，也是一只标准的帅狗。

虽然它那么耀眼，像一道白光，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这个主人均把它当作空气一样，视而不见，置若罔闻，从没有与它好好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抚摸它了，记忆中，我不记得有没有喂过一次食给它，好像没有？就算有投喂，也是被迫营业。

或许，我这样的狗主人也是前无故人，后无来者了。

而老祖宗不同了，每次开饭前先把小白喂好，有时热气腾腾的饭菜，怕狗等不及，用嘴吹一吹，缓缓倒入狗食盘中，边倒边口中念念有词，大意是您慢点吃，别烫着～那份细致，局外人真搞不懂。

老祖宗身体硬朗，且喜隔三岔五上街买点小菜，每次往返四公里左右，小白是铁打的跟班，出村口停住，目送老太太远去直至消失，悻然掉头回家，只因不允许同去。

小白一天的活动范围：主人家屋前屋后屋左屋右屋内，老太太只要不出门，小白屋内居多。

它是老祖宗的贴身保镖，始终不离其左右。

当小白坐在门前休息时，总有村里的小朋友过来摸摸它的头，刚开始老太太见了，大声喝斥小朋友不要惹它，后来见小白一副很享受被抚摸的模样，也就安心，不加阻拦了。也有村里的成年人过来抱抱逗逗它，小白都很配合，深得人们喜爱。

试想，一只漂亮温顺又善解人意的狗狗怎不讨人喜欢。

除了当年的我，与生俱来的厌恶猫狗。

我每见之，心生不屑，一只狗而己，有什么可乐的？

3

再怎么温柔的狗，也有吼叫之时。

小白也不例外。

每当小白站在门口不停地“汪汪汪”狂叫不己时，我们便知晓，有陌生人来了，果不出其叫声，总有外村人从我家门口经过时，小白总能适时叫上那么几声，但是它的脚始终不向前挪动一步，伴随着陌生人消失于它的视线，它的常态吼叫着也戛然而止，于是，它接着躺原地歇息，又恢复了它的温柔样。

关于这样的吼叫，我们都不以为意。

但是，小白也有不同寻常之时，一反它的性情。

当小白的狂叫声似乎越走越远时，老太太特敏感，总要放下手中的活，急匆匆呼唤着追寻而去，

毕竟那么大年纪了，岂能追上狗，没走几步，老太太便停住了，高声大喊小白快回来，我觉得没这必要，劝道：你就让它追好了，没事的。

老太太自知追不上，就等在原地，不一会儿，小白跑回来了，老太太自是一顿训。

每次都这样，只要看到村上那个男人，小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吼着追去。

男人李姓，五十左右，身材魁梧，在村中有一点点震慑力，人惧其三分。

小白似乎与之有深仇大恨似的。大家见了也觉得奇怪，这只狗平常看上去一直挺乖的哟。

我也疑惑，闲暇时问左邻右舍，有知情人士相告知，好像是大前年吧，你家老太太经过他家门口时，他家的狗冲上前对着老太太狂叫不己，然后你家狗和他家狗干起来了，闻讯赶来的李姓男子操着一根青竹棒，对着小白一顿乱抽，可怜的小小白，狂嚎不己。为此，老太太也与之吵了起来。

哦～，我不禁哑然。

暗思忖，我家小白当时还年幼，根本就打不过他家那条大狗，这个男的真不咋滴。

可是，如今，任其如此下去，危矣。

转念又一想，呵呵，一只狗而己。

但是我还是希望发生点什么。

尤其是当那个男人抬起砖砸向小白，口中夹杂着咒骂时，我希望发生点什么。

小白不停躲避着，冲着他狂叫不己，其他没有任何动作。

我有点失望，转身离开了。

背后只听得老太太急促的呼唤声。

4

我快速走上前，蹲下身摇了摇小白，它依旧还是那么耀眼，那么闪亮，只是从此它再也不会巴结我这个主人了。

我愣在那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明明知道早晚的事。

我定了定神，回家故作镇定地告诉老诉老太太，狗死了。

我以为老太太定要指桑骂槐破口大骂一番，显然我又错了，她推开闻讯而来看热闹的人，抱起小白，放在门口竹篮里。

几个女人在窃窃私语，说是谁谁谁干的，老太太也不予理会。

至于后来是如何把小白处理掉的，我一直不敢提及，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在家人前提及“狗”这个字眼。

明明我有能力阻止小白的吼叫，由于我的冷漠自私而把它给毁了。

我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感觉又欠下一份人情。

没有猫猫狗狗，家中貌似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尤其家人都那么喜爱动物，当然除却我。失去小白的几个月后，我鼓足勇气，餐桌间假装不经意地问：“𠂆里有只狗很漂亮，快生了，到时我们家捉一只来养养吧。”

“不要。”老太太与儿子几乎异口同声道。

“你来养。”爱人没好气道。

我自讨没趣，只得作罢。

此后再也未提及养狗一事。

我一直疑惑于小白之死，老太太没流一滴泪，可是那年邻居家的那只老狗卖时，她与儿子整整流了一天泪，还有她的那只爱猫也丢了，她也偷偷擦了几天泪。

小白就这么没了，她却没流一滴泪，甚至不发一言。转年，老太太心衰，未几月也去了。

多年以后，所闻张扣扣案，蓦地忆起小白，相较于人，狗还是仁慈了点。

5

今年春未，我养了两只猫咪，如果放之十多年前，那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养猫呢？怎么可能！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我曾经是如此嫌弃它们！

那天晚上，当我见到小猫咪的那一刻，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引力，瞬间情不自禁爱上了。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不禁哼上了我最爱的那首歌。

而今，小猫咪病了，三天了未进食，我也整天跟着它茶不思饭不香，寝食难安，上班更是神思恍惚。请假去宠物医院后，回家灌水喂药，把鱼刺一根一根挑净，好话说尽哄它吃，晚上搂着它睡，整夜不知醒来几次，都要摸摸，怕它突然死了。

“一只猫而己，你对它们太好了。”爱人悠悠道。

是的，它只是一只猫，可是他不知道，冥冥尘世中，小白己转世投胎为猫，来惩罚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