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建军
距城南三五里,有稻田约百亩,又有白莲藕池几十亩,其余,是大片的玉米、大豆。闲来无事,徜徉期间,趣味无穷。
白露已过六七日。这时节,各种庄稼正逐渐成熟。我是一个在田野里长大的人,即便工作了近三十年,也绝大多数的时间待在农村。居住的地方,出门就是农田。我生命的底色,应该就是大地的黄色吧!
脚下的泥土仍在,所以我也喜欢到田野里转悠。村庄、小路、农田,让我清醒的知道,什么时候春天来了,什么时候秋天降临了,当然,我也知道谁即将离去。
无论什么时候走进田野里,无边无尽的蛩声交织在一起,强令你关注秋的到来。王安石 《五更》诗:“只听蛩声已无梦,五更桐叶强知秋。”中秋的早晨,已经需要添一件秋衣,才能抵御这秋日里的凉意。
蛩声虽无边,秋色更斑斓。金黄的稻田,最早来装扮丰满的秋天。看到水稻,我的心里生出更多的感动。我的家乡,土地贫瘠,虽然也种麦子,但收获的麦子始终喂不饱我的肚子。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村子里第一次引种水稻,当年我们家就吃上了大米饭、白馒头。那时候,无论插秧还是拔草,我都拿得起来。黄褐色的污泥泛着水泡,一脚踩下,光滑滋润的泥土从脚趾间的缝隙里冒出来,甚至能听到滋滋的声音。有时候不小心,踩虚空了,一屁股蹲在水里,没处换衣服,就那么狼狈地在地里,直到身体把衣服熥干。在稻田里干活,似乎只一个架势——弯腰,撅屁股。一天下来,大腿根痛得要死。不过想到一年的馒头与米饭,一切就不那么痛苦了。
我忘不了水稻的好。可惜的是,古老的诗人们视而不见,竟没有留下足够的诗篇来赞美这可爱的稻谷。幸亏有辛弃疾,在一个晚上诗兴大发,写下了“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词句,要不然,水稻会多么寂寞。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回忆。生我养我的故土早已不在稻花飘香,蛙声阵阵,而是高塔林立,机器轰鸣。
走在他人的故乡,我无法坦然。在路上,遇到一个人,我不认识;再遇到一个人,也还是不认识。是我旧了,还是无故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