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诗琢

柒章【离心的脚步】

一·自信

路是一条奇妙的线，它连起风景，让前行的视线看到的不再只是那个孤独的终点。它串起心情，让背后的告别愈来愈沉淀，也让想要再见的那张脸越来越温暖。

秦子羽背着沉重的背包下了车，那沉重的是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是姐姐给的礼物。那沉重的，是爱。

当秦子羽快要走到一家饭店门口时，他看见前面有一个男孩儿正指着饭店的玻璃墙，对其同行的女孩儿说，“你看里面那个男孩儿，真是一个吃货！”那女孩儿随之看去，然后两人都一脸嫌弃的偷笑着离开了。

吃货？秦子羽怀着好奇的心走到了那面玻璃墙前。

是啊！真是一个吃货！秦子羽面对着那面玻璃墙也不由得笑了。只是他的笑里要比别人多一些温度，因为那吃货不是和别人眼中一样陌生的男孩儿，而是让他再熟悉不过的吃货孙小凡。他看见孙小凡正面对着那面玻璃墙而坐，一只手握着鸡腿，另一只手拿着可乐，并且在其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盛满了饭菜的餐盘。而真正让人觉得好笑的是孙小凡吃东西时那狼吞虎咽的样子，还有其面对只有一面玻璃之隔的“观众”还能显露出那种毫不在意的从容。就像是一个在橱窗里专心表演的模特，而忘记了外在的一切。

秦子羽伸出手敲了敲那面玻璃墙，听到响声的孙小凡这才暂停了忘我的“表演”，抬起头往外看。

秦子羽放下重重的背包，坐到了孙小凡的旁边。

孙小凡看了看那鼓鼓的背包，然后伸长脖子咽下满口的食物后指着那背包问，“是好吃的东西吗？”

秦子羽睁大了眼睛惊奇的盯着孙小凡，“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变的？”

“什么什么变的？”孙小凡假装不懂的反问道。

“你说你的脑子除了惦记好吃的，还能不能想点别的。”

“我有想呀！比如……比如……”孙小凡挠了挠头，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比如特别好吃的。”

“你……”秦子羽竟无言以对。

“你点的盖浇饭好了。”一位服务员说着将一盘盖浇饭放到了秦子羽面前的桌子上。

孙小凡看了看那盘盖浇饭，又抬头看了看秦子羽，“你说你会是什么变的呢？竟然也要吃东西。”

“我……”秦子羽撇了撇嘴，“反正我吃的少，只是合理饮食。而你吃的太多，就属于是浪费粮食。”

“我……”孙小凡正打算反击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谁的短信？”秦子羽歪过头去看孙小凡的手机。

“果果。”孙小凡一脸甜蜜的笑。

“我正在夜校上微机课……”秦子羽边看边小声的读着那条短信，“教室里空调开的很大，感觉有点冷，能不能把你的外套带过来给我穿……”

“去去去，别看了。”孙小凡说着推开了秦子羽紧贴过来的脑袋。

“哇！我才离开几天，你们就发展的这么亲密了。”

“赶快吃你的饭吧。不和你扯了，我走了。”孙小凡起身离开了座位。

“你……”秦子羽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孙小凡就已疾步走出了好远的距离。

“走吧走吧！看把你给急得！”秦子羽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哎！”

秦子羽感叹完，刚要拿起筷子打算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孙小凡遥远的呼喊声，“哎！兄弟，一会儿别忘了帮我买单。”

秦子羽不禁皱了皱眉，他感觉到空气里似乎有股讽刺的味道。 

……

秦子羽一走出饭店就拨通了古依一的手机，只是好长时间都无人接听。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秦子羽原本期待而兴奋的心情渐渐失落起来。

你到底在忙什么呢？秦子羽暗暗的想，并再次拨通了古依一的手机。

……

一次次的无人接听，让秦子羽变得紧张甚至担心起来。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秦子羽盯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着。

当手机屏幕上终于显示接通了的时候，秦子羽赶快把手机放在耳朵上。只是他并未听到有人应答，而是一阵刺耳的DJ音乐并夹杂着呼喊吵闹的声音。

“喂！能听到吗？”秦子羽对着电话大声的说。

“喂！”一个男孩儿的声音，“找依一的吧！她这会儿正在包厢里唱歌呢！她把手机落在吧台了。”

“能把手机给她听吗？”

“什么？听不清楚，这儿太吵了。有事儿的话改天再找她吧，她可能都喝醉了。”

“那她还好吧？”秦子羽更大声的说。

“什么？听不……”

秦子羽无奈的摇了摇头，索性把电话挂了。

当秦子羽收起手机，就要踏上宿舍楼梯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物体滚落的声音。接着他就看到一桶泡面顺着楼梯一路滚落到了他的脚下。他下意识的抬头顺着楼梯往上看。他首先看到的是一根不锈钢管子和一条腿。

一条腿！是一个残疾人？秦子羽吃惊的想。

是的！再往上看时，秦子羽便看见了另一条只有膝盖以上部分的腿。而那根不锈钢管子就是那个人的拐杖。

秦子羽并未继续抬头去看那个人的脸庞，而是弯下腰捡起了那桶泡面。因为他怕自己面对那张脸的时候，可能会流露出无意却携着伤害的表情。比如一丝惊讶，或者一点怜悯。

“谢谢！”那个人在秦子羽把泡面递给他的时候说。

秦子羽并未从那声感谢里听到任何的异样，相反他觉得那声音充满了底气，甚至显得自信而开心。以至于让秦子羽觉得那声音所同步的表情也会是自信和开心的。

“不用谢！”秦子羽抬起头微笑着说。

那是一张年轻男孩儿的脸庞，那脸上正流露着生动而自信的表情。其眼神里有着明亮而骄傲的颜色。此时秦子羽不禁自责起自己一开始内心所怀有的惊讶与怜悯。

男孩儿接过泡面放在耳边摇了摇，“嗯！还好它的身体没碎，不过它的心一定被我给伤碎了。”

秦子羽笑了，为男孩儿的幽默，也为其表情里所透出的乐观。

男孩儿说完把泡面装进塑料袋，然后又把那塑料袋的提手部分缠绕在手指上，他这样是为了便于接下来用双手去紧握那根没有任何加工过的不锈钢管子。这一切准备工作做完以后，男孩儿将管子的下端用力的按在地面上，并倾斜身体，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放在那根管子上，最后向前跃起身体。这样才完成了一次对他来说并不简单的迈步。

秦子羽看着男孩儿那虽艰难却依然在用力前行的背影，并想着男孩儿那乐观积极的态度。忽然觉得其生命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青春年华，一样的美好和骄傲。甚至正是他多于常人在身体上的失去，而多于常人在精神上的弥补，也让他拥有了一种常人所不具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