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你以后,
别人说我变了个人。
世界是一团浆糊,
光天化日也是黑灯瞎火,
滚滚红尘也是百无聊赖。
眼镜折断已经两天了,是不可复原的折断了。用胶水粘过,用白胶带缠裹,断口的位置太尴尬,是在镜腿与镜框的交界处,我的补救措施徒劳罢了。
虽然它坏了,但我还是整天整天让它完整地躺在黑色上衣左边的口袋里,或许是心里有想看清楚的东西,我对看不见东西这件事充满恐慌,抑或是六年多的老镜民早就离不开它了。也倒不是六年多来从一而终,前两天折的这架是高三前中期配的,也算一起从艰苦走向独立,纠结对错到斟酌利弊。在这之前,我用过两架眼镜,第一架是在初中三年级,样式老土,属于那种金属半框,我内心抗拒,只在上课坐后排看不到才戴上,所谓戴,是那种频繁地戴,抬头戴,低头取,这种无意义的动作我一直做到了上高中,由于经常把玩,很快地,它变得松松垮垮,我也顺理成章的另配了一架,这次我选的是那时最流行的全黑色中框,戴着自我感觉良好,索性就不经常取下,从此我的世界变的清晰而且连贯,高二视力急剧变差,我开始眯着眼睛看世界,时间越久,眯得越深,眯到深处自然黑。繁重的学业下,我不得不配了第三架眼镜,样式是那种装深沉的大叔款,黑方框加上金属拉丝镜腿,镜片泛黄,最特别的是这类眼镜少有的硅胶鼻托,谈不上喜欢,也不反感,开始在意的是透过它看到的世界是略带怀旧感的,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已经离不开眼镜了,主动权落在了眼镜上,那种感觉只存在于几年前,中学同学的恶作剧中,现在的人再庸碌也不会和你开这种玩笑。现在这种感觉只来源于自己,因为我开始厌烦,不只是双鬓的白痕,更在于它给我带来的束缚感,像是戴着镣铐跳舞。跑步时,无时不刻得注意它的安危;潜水时,周围的浑浊带来的压迫感;看电影时,六只眼的滑稽;在北方,冬天进入室内的雾化。等等诸如此类的借口太过牵强,终归抵不过我发自内心的厌恶,那点不值钱的虚荣心,一个老镜民眼里,那些都是烂借口。六年前不近视的我,也许能给出最客观的解读,那时眼里,戴眼镜的陌生人只有两副面孔,戴眼镜的男人和戴眼镜的女人。兴许那时是刻板的,对个性有畏惧,现在尽管我被动,对个性有了追求,有了自己做决定的部分自由,我还是卑微的每天把眼镜戴在身上,遇到美好事物,也还是会悄然戴上,有时在想,我看到的是世界带给我的,还是眼镜带给我的?我眼前这个世界是属于它,还是属于它附庸着的人?想到这,我发现我对它的依赖远超其他人,反过来看,如果我像依赖眼镜一样依赖一个人是多么的恐怖。
现在掏出它,铜质鼻托架被汗水腐蚀生成了阴森的铜绿,独腿上也满是斑驳,镜片上是一片颗粒。原来我的泪,我的汗它都饱尝,它的高傲,它的便利我也习以为常。我再次戴上它,独腿眼镜戴起来显得我很滑稽,重要的是再也找不到平衡,以至于看到的是扭曲,是混沌,原来我们一直互相伤害,互相依赖。对自己说,没有谁离不开谁,此时脑子里想的不过是下一架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