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天夜晚的风总是发出怪异的气流声撞击着窗户,那感觉就像饿死鬼拍打牢狱一样。
顾鸦青醒过来,伸出手去摸手机,已经9点了,自己竟然睡了这么晚,应该是坐了一夜火车累的。早上来找好房子后就直接睡的天昏地暗。
她打开电暖气坐在床上,橘黄色的光照在脸上竟有些烫脸。
突然听到有人唱歌的声音,伴随着吉他声,顾鸦青打开窗户,看见楼下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坐在院子的旧沙发上唱歌。
天气很冷,他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牛仔外套,风吹的他的刘海向后翻,看着倒有些滑稽。他看见了顾鸦青,冲她笑,扫着吉他弦很大声的唱道:“我爱你亲爱的姑娘,见到你心就慌张,风吹着秀长的头发……”
顾鸦青皱着眉头看着他,心想:文艺青年?脑子有病吧大冬天的在灯底下唱歌。
男人发现对面的姑娘并没有被他所迷到:楼上那妞,你叫什么名字?
“顾鸦青,你是谁?”
男人扶了下眼镜,昂着头:“我姑妈去外地了,现在我是你房东。我叫夏忘川。妞,你要下来和我聊几句吗?”
鸦青摇摇头:“不了,天怪冷的你快回屋吧!”然后嘭的关上窗户。
夏忘川扬起眉毛:“这熊妞,真无趣!”然后又扬着脸望着空中那轮模糊的月亮,唱道:“今晚的月儿好亮,凝结了心灵的霜。”
顾鸦青觉得那个叫忘川的男人没个正形,长个不靠谱的嘴脸。又想到他就是自己的房东,还不能表现的讨厌他。还要和他共用一个卫生间,以后自己的私人衣物晾起来也不方便,还有生理期的时候上厕所更麻烦…
和一个男人住一起的感觉一点也不美好。
(二)
顾鸦青这个月每天大清早都听到夏忘川在楼下咿咿呀呀的唱歌,她忍无可忍,打开了窗户。
夏忘川喊着:“早啊!鸦青,”
“你大清早的能让我睡个好觉吗?”
“我一到6点就自动醒,起来开开嗓挺好,你听不惯搬走啊?”
“你扰民你还有理哦!听你的歌声就像进了屠宰场,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
“那是你没品味,你懂音乐吗?一个三流小说家成天窝屋里流着哈喇子写言情YY,你都知道外面些什么?”
“一个不务正业成天想着姑娘与远方的屌丝你有什么出息。”
“呵!你一看就没对象吧成天写言情YY。”
“呵!你不用看就知道没对象成天抱着吉他睡觉。”说完顾鸦青“嘭”的关上卫生间的门。
(三)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着,像冬天一样漫长而又平淡无奇,忘川这段时间没去酒吧唱歌,总是窝在家里不停的摆弄他的吉他,唱着当下的民谣。
鸦青也总是窝在屋子里写小说,能不下楼就尽量不下。
一天忘川出门和朋友聚,结果骑着摩托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总是在巷子口里来来回回的走动。
女孩穿着黑白格子大衣围着灰色围巾,扎个马尾头发两边各别一个黑色发卡,这样高中生的打扮一定是顾鸦青了。忘川心想。
他看见顾鸦青一直在徘徊,一定是个路痴找不到回家的路,嘴还拧巴不去问路。活该!
夏忘川掉头就走,没过几步,又转了回来:“喂!那个妞你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顾鸦青看了他一眼,不回应。
忘川说:“你要不和我回家就一个人瞎溜达吧,这里夜晚流氓特多,你好自为之!”说着忘川准备走。
“等等,带我回去。”鸦青打了个喷嚏。
“上车吧,你记好了啊,咱家是芦苇街197号,巷口有一个蓝色大门的门面。”
鸦青冻的瑟瑟发抖 ,摩托车嗖的过去,鸦青差点掉下去。
回到家,鸦青说:“谢谢你!”
“没事。以后有啥事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姑娘家的一个人不要瞎跑。。”
鸦青还是说:“谢谢!”
“你就会说谢谢啊!”忘川打开电暖气,喝了口凉水。
“我厨房里有做的姜丝可乐,你喝吗?”
“喝啊!”
忘川喝了可乐觉得身体暖和多了:“我唱歌真有那么难听吗?”
“说的气话,别放心上。”鸦青笑着。
“你笑着挺好看的,要多笑笑。作为可乐的奖励,我给你唱首歌吧!”
“嗯好。”鸦青其实没多想听。
忘川扶了下眼镜,唱道:“我愿给你一颗我的眼,倒映着曾拾起的缘……”
鸦青也跟着唱道:“一眼朝如青丝暮成雪,美梦惊你不在眼前。”
(四)
忘川在给自己的吉他换弦,吉他已经旧了但还是没换,用习惯了不舍得扔掉,都怪自己太念旧。
还是热情用尽罢了,忘川望着窗户,楼上那妞真爱睡懒觉。
顾鸦青总是隔三差五的打扫卫生,楼上楼下的忙着,夏忘川坐在沙发上望着顾鸦青:“鸦青,你是处女座啊!天天打扫也是闲的。那厕所的蹲坑洗的跟新买的一样我都不好意思方便怕弄脏了。”
鸦青拖着地:“你才是处女座吧嘴天天嘚啵得个没完,还是一无业游民,我妈说男人20岁没有出息没关系,26了还没出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忘川笑笑:“我觉得开心就好,出不出息都是做给别人看的。鸦青,今天我带你去飙车怎么样?
鸦青很嫌弃忘川的那辆摩托车,长得像电动车却还带个引擎,跑起来像老头咳嗽一样。
鸦青不停的说骑慢一点,忘川竟飙起车来,鸦青尖叫着,忘川说:“不要叫啦,抱着我不就好了。”鸦青紧紧的抱着忘川。
“你不要整个人贴在我身上,睁开眼睛看看公路的风景多漂亮!”忘川兴奋的说着。
鸦青缓缓抬起头,公路上的霓虹灯,还有天桥,黄昏过渡到夜色的天空。
忘川唱着最近流行的歌曲。
鸦青扯着嗓门:“有个《80000》就够了,又来个《9420》,你所唱的情啊爱的都是假的,都会飞灰烟灭。”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爱情是靠谱的?”忘川问道。
“相依为命。”鸦青坚定的说。
“那何谓相依为命?”
“我看过一部叫《最爱》的电影,觉得那才是相依为命。”
“我也看过,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那样生死相依的爱情,就像你不喜欢《80000》,但就有人渴望着那样炽热欲望的爱。”
鸦青笑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观,我只想知道不同的爱情观会带来什么后果?”
“不管什么样的后果,我不在乎。”忘川加快了速度。
(五)
夏天的月光把院子照的明亮,院子里的几盆紫藤萝开的正好。鸦青在院子里晾衣服。
忘川坐在沙发上弹着吉他唱道:“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就歌唱吧,眼睛眯起来……”
鸦青停下手望着他, 擦了下眼泪。
忘川停下来:“妞你哭啥?”
“理想三旬很悲伤啊,像我一样,欲求什么都不得,也无法释怀。我爱情事业也都没有,想着要努力让自己过的好点,却能力不够,”鸦青叹了口气,“我觉得自己麻木的没有一点对未来的希望,我很累。”
“我也累!”
“得了吧你天天玩个音乐没了钱去酒吧唱唱歌还能收我个房租钱,你也没女朋友要养,守个小院子多么快活。”
忘川听了只是摆摆手哈哈大笑。
鸦青突然感觉到头昏,她趴在沙发上,
忘川感觉到鸦青的头越来越重的向自己靠拢,这妞竟然睡着了。
忘川想把她抱到楼上去,却察觉自己没有钥匙,顾鸦青在自己怀里抽搐了一下,忘川吓的立刻摸她的头,很烫,是发烧了。他立刻骑上车载着鸦青去医院。
夜晚天气倒是凉爽一些,忘川开的很快,他希望风大一些能够缓解鸦青发热,他喊着:“妞,你还好吗?你可别烧傻了!”
“我难受……”
“等会就到了你坚持住啊!”
忘川抱着鸦青冲进医院,医生说鸦青烧到40°了,而且患有长期贫血。
忘川守在病床前看着鸦青,鸦青输着液睡着了,一直白皙的皮肤现在都发红,应该是在退烧了。
过了一会,鸦青醒了过来,微眯眼睛,看到自己身上盖的白色被子,声音弱弱的:“我这是在宾馆吗?”
忘川给了她一杯水:“拿稳了,你现在在医院呢。”
鸦青看到自己手上的针管:“我怎么在医院?”
“你发烧烧了40度还贫血,你难受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鸦青咳嗽了一下,“我以为只是小感冒不想麻烦你。”
“咱都是老邻居了你还拧巴,得亏我发现即时,不然你烧没了我怎么办?”
鸦青突然头痛,忘川帮她理枕头,让她睡下来:“我习惯你在了,所以得对你好点,让你留的久一点。”
鸦青笑了:“可那又有什么意义?我总会离开的?”
忘川说:“我刚出去买了皮蛋瘦肉粥,带吸管的你自己拿着喝我就不喂你了!”
“谢谢!”
“你说的对,任何人都总会离开我的,我从小就父母离异,打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想对身边的人好一点,能留多久留多久。”
鸦青看着现在的忘川,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们在乎的东西他从来不在乎,他在乎的我们又觉得不堪一击。
鸦青轻轻的说:“你知道吗忘川,我其实也不想写YY的言情小说,可是没办法我得靠这个吃饭,我得迎合这个市场。我在现实生活中的感情也一片空白,你说我像个苟不言笑的老女人,你以为我想啊?可这就是我的生活啊,我早就不是个多情温柔的人了,如此苍白又可悲。”
忘川趴在床边,红了眼。
(六)
10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中午的太阳却很温和,鸦青把外套都拿出来洗了一遍,心里骂着忘川:这个死男人,衣服堆的沙发都没地坐了,又是我给你洗,我是你房客又不是你丫鬟……
忘川推门而入,兴奋的说:“鸦青,后天我要在我的酒吧开个演唱会,你要过来听吗?”
“你还有酒吧?”
“不然呢?我的酒吧就叫忘川。”
“可酒吧那种地方太吵了我不喜欢。”
“凑个热闹嘛,你总不能天天窝这屋子里吧!”
“你唱什么?”
“就唱《不要说话》。”
“陈奕迅的?”鸦青晾上一件白裙子,转过头笑着,“我爱这首歌。”
酒吧里非常的哄闹,顾鸦青赶来的时候忘川已经开始在唱了,周围还有伴奏的鼓手和吉他手,大家嗨成一团。
忘川看见鸦青向她招手,对着麦克风说道:“顾鸦青小姐,来和我唱《不要说话》吧!”
顾鸦青脸红着被大家怂恿上去,镁光灯打在他们身上,忘川深情的望着鸦青唱着《不要说话》。鸦青与他对望,听着歌词就像是对自己说话一样。她有些感动,忘川慢慢握住她的手,她试图缩回却被握的更紧,鸦青和忘川一起高亢的唱着副歌:“愿意用一只黑色的铅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灯光再亮也抱住你。愿意 在角落唱沙哑的歌,再大声也都是给你,请用心听不要说话……”
台下一片掌声欢呼声,歌末,音乐听了,忘川突然抱住鸦青 ,轻轻唱道:“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再大声也都是给你,爱是用心吗?不要说话。”
他对鸦青说:“请原谅我不会说话,我只能简单直白的说我喜欢你。”
“我……”,鸦青有些哽咽,她扬着脸抹了下眼泪,“喜欢我意义何在?”
“不想让你有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不想让你再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生活,不想让你顶着压力流泪,让我来照顾你,这算不算意义?”
鸦青控制不住眼泪:“也……也算吧!”
“那你还等什么?”说完他抱着鸦青拥吻,台下又是一片欢呼。
(七)
鸦青感受到忘川的手很温暖,就这样一直没松开过,直到突然的松开,温暖稍纵即逝。
“鸦青,你先回家好吗?我还有事,让我哥们送你。”忘川笑着,“都是小事啦,天晚了,快回家吧!”
“那你快点回来哦!”鸦青说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回去。”
“那你记住路,芦苇街197号,有个蓝色大门。我先走了。”说完忘川摆手消失在迷乱的人海。
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了,鸦青洗漱完之后有些累,她躺在床上,这一刻感觉自己很幸福,就像多年封存的冰被温热的水一点点融化了,就像自己已经习惯和忘川在一起了…
鸦正想着突然听到激烈的撞门声,她立刻下了楼打开路灯:“是谁?”
一个男人戏谑的喊着:“你男人要死了你还不开门吗?”
鸦青立刻打开门,忘川“扑通”一声到在地上,鸦青要扶起他他却拿着匕首像那群人冲,那群人也正要动起手,鸦青铁青着脸,拦在忘川前面:“你们这么多人打他一个算什么?”
一个长得很漂亮,化着浓妆的女人缓缓走过来,面无表情:“你是夏忘川女朋友?”
“与你何干?”鸦青怒视着:“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还不走吗?”
一个男人笑着:“哪门子的警察能管我们?”
漂亮女人妩媚的笑着:“我们走吧,从此……”她望着忘川,“从此祝你幸福。”
忘川虚弱的睁开眼睛,看见门嘭的被风带着关上,把过去都关在了门外。
鸦青拖住他:“我们赶紧去医院!”
忘川摇摇头:“我不去,我没事,我…我要坐在沙发上。”
鸦青拽不动他,他用尽力气,抱着着鸦青坐到沙发上,把鸦青按下去,满身酒气,双眼通红,他笑着,扶正了眼镜:“鸦青,你是害怕吗?”
鸦青喘着气不敢说话。
“你不要害怕。”他抚摸了一下鸦青的头发,手上伤口处的血蹭到鸦青脸上,他指着自己的眼镜:“我600多度的近视,一个玩音乐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度数?因为我以前是理科男,我就知道每天泡公式里,我上了很好的大学依旧努力读书。”他笑着捏着鸦青的下巴:“你不要闪躲,好好的看着我我,听我说完。”,他哀伤的说:“我上大一时遇到了周依娜,就是刚刚那个漂亮女人,她是我前女友。她喜欢玩音乐的我就去学音乐,我为她做了很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甚至被拘留过,我也为她荒废学业,毁了我自己。”
鸦青挣脱着他的手,他说:“你让我好好看看你,你其实很好看,和她一样好看。我以前很爱她啊,可是她却嫌弃我,说我木讷又多愁善感,说我没有主见看着很卑微。她喜欢能满足她所有欲望的人,最终还是抛弃我,和别人在一起。我为她做的所有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
鸦青努力站起来推开忘川,忘川又把她推了下去,鸦青望着他,泪盈于睫。他笑着,嘴唇上的血滴到了鸦青的嘴上:“你不要为我难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只不过是因为她重新换了一种活法,可鬼知道她为什么今天找人打我?”
鸦青说:“可能是因为看见我们在一起心有不甘。”
“呵呵。”忘川起身,扶正了眼镜:“我都告诉你了,不要生气。”
鸦青摇摇头笑笑:我怎么会生气,我……我和她不一样。”她抱着忘川:“让我也为你唱一首歌。”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月光温和的照在院子里,院子里的紫藤萝开的旺盛,微微刮起风,鸦青把忘川外套上的帽子给他戴上。
“旁人在淡出终于只有你我在一起,仍然自问幸福虽说有时会为你生气,直到与你度过多灾世纪。”
“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你放不下我,我放不下你……”
不敢早死要来陪着你。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