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一杯黑咖啡。
喧闹开始沉没。
微小的对话,在黑暗中清晰可见,若有若无的音乐,猫的吟叫,微风划过皮肤,偶然的口哨声,孩童叽叽咕咕的声音,轮子咯咯吱吱,飞机穿过天际,划下它的印痕。
油漆工用刷子粉刷着墙壁,婴孩哭了,一块铁板从空中坠落地上,发出“啪”的声响,门咿呀呀地开了。
黑夜从印象写意的淡灰色,遁入深墨色。浅黄色的灯,收敛了它的光芒,变成橘黄色的色块,温柔地站立一隅。
音箱投射出的蓝光变得明显,像星球大战里的激光剑一样矗立。
汽车门猛地关上,隔壁的碗盏微微一晃,邻居窃窃私语,风吹着门动了一下,上方有窗忽然开了,有经过的妇人咳嗽。
远处大楼顶部的灯光明亮,灯光像是橘黄色的啫喱。这座高楼就像是黑夜里的灯塔,监控着邪恶,护佑着大地上的生灵。
夜的颜色不断加深,房间因为更黑,反而反射出了淡淡的黄色的光,如漂浮在空中金黄色的雾霭。
黑夜是我的披风,我躲在黑武士的披风里,等待着黑暗终于降服光明。
燥热不安的天气里,我等待着暴风骤雨的来临。
黑夜是人们最初的房屋。
我们从光芒中走出去,走进黑色的屋子。
在夜里,我们曾经幻想着洪荒之力,奇幻珍兽,以及初夏的热浪,遥远的传说。
黑暗是一种神圣的仪式,一成不变的脸孔,沉默是她的颂歌。
最初的最初,遥远的地平线上,垂天云翼的树冠,我们都是她的子民。
最初的最初,浅白色的炊烟袅袅,呼唤着游子的归返。
黑夜也曾拥你入怀,告诉你奇幻莫测的神话,对幼年的你温柔以待。
黑夜在滋长,以不徐不疾的姿态,像花园的蔓叶,无声无息地延伸。
你该喝黑咖啡,而不是浓缩或拿铁。
黑咖啡是黑色与黑色的对话,安静是他们的语言。
猫的眸子里散发着绿光,在73度灰里奔驰,这一刻,它是绝对的兽。
我也曾全心全意地爱过你,黑暗。
你给我指点宝石的所在,星光,明月,彩珠,玛瑙,钻石 … …
月亮上还没有阿波罗13号,月亮上只有一个孤寂的女人。
那时萤火虫是最天才的画家,它们用小小的灯装饰起仲夏夜,满河星海,你可以自在泛舟。
黑暗像个神秘的吉普赛女郎,她蒙着面纱,身姿摇曳。
五千年的河流,熙熙攘攘地经过这片沉默的大地,来自亘古,去向无方。
黑夜中有通体透明的独角兽,带着它奇幻的魔法和童谣,奔跑在原始森林里。
知我意者问我何忧,知我心者谓我何求。
在黑暗面前,所有人都是孩子,我们渴望母亲的怀抱。
天空中依然有来自故乡的戒灵依依不舍地飞,他想告诉我童年的梦。
我和你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我不知道风往哪一个方向吹。
在遥远的西伯利亚,火车正急速地开在白桦林,那是一辆你我的列车,将在午夜抵达。
笔墨化成河流,黑夜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