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2年写在空间的一篇日志,不经意翻到,还是流下了眼泪,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关系是亲情和爱情,互相牵绊,开心着彼此的开心,难过着彼此的难过,也让我的心充满着温暖和力量。
我的童年,在田野里,在山岗上,在溪水里,摘映山红,捉泥鳅,摸田螺,摘桑葚,采蘑菇,偷水果,挖红薯,无忧无虑。
没有人跟我念叨学习有多重要,要考多少分,我不知道学习对一个小学生来说有多重要。
当我念完一年级由于年龄太小被要求重新读一遍,妈妈跟老师说这样一个门门课考第一拿一百分的学生,你怎么能让她留级?
妈妈带着我到村子里大我几岁的哥哥家里借书,硬是把新发的一年级的书还给了老师,坐到了二年级的位置上。
那个人家门口的台阶,以及二年级老版数学课本封面上的小男孩,即便是二十年后的现在,也依然那么清晰。
小升初的时候,老师以为肯定拿第一的我,语文卷子看漏了好几题,只考了184分,妈妈还是给去去三中报了名,交了10块钱报名费。
录取以后,我和二姐一样坚持不去,留在了水南中学,三中的老师托同学和我说了几次让我过去读。
初一的时候,水南换了校长,胖胖的,经常穿着黑色中裤摇着把扇子在校园里晃悠。
爸妈依旧不问我得了第几名,当了什么班干部,家长会上妈妈跟老师说我每天看电视到很晚不去睡觉。
初三合并到城南以后,年级的所有老师都认识了我爸妈,老师和我说,你要好好学习才对得起你父母。
因为他们每过一两天就会顺路给我送一些好吃的到学校,那时候大家都很熟悉,每次上课上着,教室的门就会被推开,然后当着全班的面叫我名字,我就会出去取了东西继续上课。
也有时候,他们会把菜放在老师办公室托他们带给我。
有时候,妈妈会跟同村的班主任说,程老师,你叫我女儿周五早点回家,我给她炖鸽子让她早点回来吃。
可是,那份内疚只会存在一瞬间,我便继续开始玩笑打闹,上课和新来的语文老师抬杠,依旧做那个全年级最疯玩的假小子。
初二的时候,我还学会了抄作业,数学课的课后作业经常问课代表拿来抄。
我的成绩,也在玩乐中从初一时候的稳居第一降到了五名后。
那一年,我和其他几位同学一起神奇地被保送了。
隔壁班不教我的老师们,遇上的时候也会告诉我,我是他们眼里最听话的孩子。
同学和我说,你看你,不管怎么爱玩,就因为学习好又当班长,老师们总是以为你很听话。
我的父母家人,一直坚信我是认真踏实学习的。
高一的时候,我在班里默默无闻,并且不喜欢与人说话,几乎整天和小美在一起。
期中期末成绩越考越靠前,分文理班的时候,我考了理科班年级第一,班主任和我妈说,你女儿很乖的,你可以放心。
高二的时候班级成员大换血,我也开始恢复爱玩的本性,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考了年级第41名,第二次月考的时候考了69名。
同时,我莫名其妙地开始了早恋,尽管我有那一副假小子的模样。
那时候流行吃脑轻松,蓝色包装,爸爸给我买过两盒,吃完以后我说什么也不让他买了。
这样的我,要如何承受父母的关爱和照顾?
他们不说,不问,可是他们其实一直在关心。
到了一中,便不再顺路了,爸妈送东西的频率也降低了很多。
有时候送杨梅,有时候送自己炸的鱼块,妈妈知道我一直很爱吃鱼,有一次送的炸过的鸡块,现在想来,比起KFC,那鸡块是多好吃。
在爸妈绕着路给我送了几次菜以后,我就再也不让他们送了。
因为他们还是改不了城南时候的习惯,不管是否上着课,推门就喊我名字。
起先我教他们敲门,然后我让他们站在教室外面等我们下课。
因为我觉得丢脸。
我觉得爸妈不管不顾推门进来送东西给我让我很丢脸,显得我们家人好没素质。
爸妈绕着远路专门送吃的给我,我TM竟然觉得丢脸!
在我长大以后,每每想起那些,总是愧疚得心痛不已。
后来,常常会去想象有一天在大城市里,我扶着衣着朴素形态苍老,甚至看着不那么干净的父母,一定要光明正大开心幸福骄傲地站直了走路,告诉别人,他们是我的爸妈,是我,让他们从年轻时候姣好的面容挺拔的身躯变成了这幅模样。
上大学的时候,每一次打电话,爸妈和姐姐们总是会有一句:想吃什么就去买,不要舍不得,没钱了再打给你。
后来到了我读研了,再后来我嫁人了,当妈妈了,时不时地,电话里面,他们还是会这样说。
以前爸妈都说我是三姐妹里面最不让人操心的,自己知道去学习,花钱知道控制,出去玩知道随时报告行踪,即便我再差的脾气,也还是说我听话。
每一次我获得任何的成绩,有任何开心的事情,告诉他们之后,都能从他们假装平淡无所谓的口吻里听出来放大了好多倍的快乐。
当我在他们面前大哭的时候,当谁也劝不了我的伤心欲绝的时候,我看见妈妈在边上偷偷抹眼泪。
大姐说,二姐经常为了我偷偷地哭。
爸爸那年过五十便几乎全白的满头银发,以及瘦小的身躯,一声不吭却满怀心事的眼神。
我的痛苦,在他们心里,也被放大了好多好多倍。
这所有一切,我都不敢去想,不能去想。
和叶先生认识十几年了,现在,他差不多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
我们总是庆幸,能遇上价值观如此接近的一个人。
我们经历了很多波折,可是我们离不开对方。
我们很多次认真地想了很久,还是和对方说,如果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你。
可每次吵架的时候,我常常会用所有能有的最恶毒的语言去刺激他。
去把我们所有一切都说得一文不值。
每次我都很倔强地说着那些话,其实心里早已经疼得揪成一团了。
还在上海的时候,有一次,好几个小时一直联系不上他,从下午三点到晚上七点多电话就是打不通,往常这时候他怎么也该给我打电话了。
到了晚上,越想越怕,脑子里各种想法,最后把书一丢,坐上徐闵线去找他。
一路上我想他是不是出车祸了,是不是房子着火了,是不是怎么了。
一直想,一直哭,公车上全是人,我就这样在黑暗中一个人一直哭,一直想着如果他出事了怎么办。
到了楼下按门铃室友开了门,冲上四楼发现大门开着,忙问他室友老叶呢老叶呢?
正说着他就从别人房间出来了,我把他拉到房间门都没有关就哭了,对着他大哭,我说我以为你死了,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爆笑,说我这个傻瓜,怎么会想到他死掉了。
可是那时候真的就觉得他肯定出事了。
公车上从徐家汇到上海南站一路下去,那一刻不停的哭泣,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在乎他。
那条路,从来没有像那天那么长。
怀孕的时候我特别的丑,满脸痘痘,黝黑的皮肤,粗壮的身躯。
心情也特别的差,压力大,抑郁,焦虑,烦躁。
冬天,大半夜,很冷的时候,我说我要走,要回自己家,要离开那里离开他。
我穿好大棉袄雪地靴要走,他穿着短袖短裤,出来拉我,和我说如果真的呆不下去可以走,但是今天晚上必须留下。
我不坐下,他就一直站在那,瑟瑟发抖。
他第一次为了我流泪了,他说,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后来,我总是想起他弯着身体瑟瑟发抖的样子,那么瘦弱。
认识的那么四千个日子,在一起的那两千来个日子,我们真正在彼此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
有温暖,有争吵,有冷战,可是我的内心从来都很坚定,我们之间已经慢慢成了亲情。
我也很想知道,人为什么要背负感情,亲情,爱情,友情。
人生总有那么多悲欢离合,伤病苦痛,难过伤心,而所有我们爱的人承受这些的时候,我们会跟着承受。
幸福着他们的幸福,痛苦着他们的痛苦。
以前总是做梦,梦见好的坏的,梦见父母亲生病甚至离开,梦见外婆,梦见先生的离开,梦见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
总是在梦里哭,然后哭着醒来,发现自己真的哭得不成样子。
我不知道在父母的有生之年,我还能陪伴他们多久,还能回去看他们多少次。
我不敢想象他们被病痛折磨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和先生能不能像我们说的一样,等我们结婚50周年的时候办个金婚纪念。
前两天,突然想和他说还是没有说的一句话:以后,我要比你先走。
呵呵,想得好远是不是。
有时候想,人生所有一切都是缘分,你遇见谁,和谁做家人做朋友,顺其自然便好。
很多时候,其实真正经历的人并不觉得多辛苦多痛苦,反倒是爱他的人们为了他而更加难过。
这样那样的情感感情。
这些,都是往常所不敢随便去想的。
所幸,除了困难与痛苦,人生还是很多快乐与幸福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