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早的接触哲学,究竟好不好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只能从自己的经历谈一谈。
四年前,我揣着北京大学哲学系的录取通知书来到这里,带着对于未知的好奇、对于未来的憧憬踏进哲学门。
进入哲学门的时候的我对于哲学可以说一无所知,十几岁的我们可以算是“过早”地接触了哲学
本科阶段接触哲学,接受正规的哲学训练的好与坏,它意味着什么,很难去完整而明确地界定。于我而言,这可能意味着你要像吴增定老师所说的在年轻时“读一些最伟大的但是是无用的书”,意味着在杨立华老师带领下去寻求内心的安定,体会孔子所说的“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意味着开始拒绝盲从对一切产生怀疑,像尚新建老师所说的质疑是启蒙的精神。
四年后的今天,我选择了离开。从哲学系到法学院。
今天,是我进入法学院的第6天,我却在怀想两个月前,哲学系毕业典礼上海峰老师拨穗地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xx,去法学院了哈。”
我想,即便是离开了哲学系,我也会感激那“荒废”的四年,似乎没有好好刻苦读书,没有拼命实习,混了四年做了学渣。但是即便是在极少时候认真读哲学文本的恍然大悟或是课堂上聆听讲授时的灵光乍现,亦或是一些课间的路过学霸包围的讲台时听到老师吐出的只言片语而心头一沉,如今想来,都令人怀念。
我感激哲学课业的压力让我读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去读的艰涩的文本,思考了一些可能永远不会遇到的看似毫无用处的问题。我感激哲学让我明白永远质疑的精神。
以下内容是来自于哲学系的李猛老师,也是2010级本科班的班主任在2010级毕业典礼上的致辞。当年大二的自己有幸现场聆听,澎湃万千,加重的部分是老师给出的答案。
青春是一件奇怪的礼物。当最初拿到手上时,我们都以为是一部结局深奥莫测,过程却平淡无奇的悬疑故事,急不可耐地想要翻到最后一页,查看命运的安排。那时很少有人想得到,平淡无奇的其实是结局,真正千变万化、深奥莫测的是,短得一松手连疼痛似乎都留不下的一千三百多个日子。
今天,这本故事在我们手里终于翻得只剩下了最后几页,薄得就像考试结束前催促交卷的铃声。这时我们才明白,留在卷子上的都是些干枯的稻草,我们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还有时间,时间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能将成堆的稻草都化为果实。
回头看,我们会惊奇地发现,这一千多个日子,之所以显得奇妙莫测,不是因为其中偶尔经历的胜利和光荣,而是因为其中虽然充满了错误、愚蠢、鲁莽和狂妄,而所有这一切,竟然都会因为青春,成为令人感动的记忆。青春从来不是失败,无论多少次经验暴露了我们的天真,这些被戳破了、打碎了,最终挣脱了幻觉五光十色的包装的理想,从来没有被丢弃在地上,而是骨子里仍然有一种尊严,始终挺直了站着,抬着头,让每一页我们曾经渴望埋葬在遗忘中的经历,重新翻开时,都能闪闪发亮,新得就像明天一样。我们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青春将尚不懂得劳作之苦的我们每一瞬间的努力,都酿成了灵魂的蜜与光。
是的,青春很少是用劳作的语言写成的。青春是用来浪费的,大把大把的,仿佛——我们像天上的诸神一样,都可以永恒;我们支付的债务,永远也不需要结清;而我们许下的承诺,无论关于爱情,还是友谊,哪怕就在落空的那一分钟,也保持着刚刚说出口时黄金般的光泽。这正是青春的残酷所在,责任和义务听起来就是无论经过多少次翻译也听不懂的外语。我们还没有学会担当自己,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担当别人。青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以至于忘记了这个世界。
能够在北大,在燕园,在四院,做一场青春的梦,梦到正在青春的自己,是一生一次的巨大奢侈。或许只有当你真正离开后,才知道全身心沉浸其中时,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多么不同的人。青春的颜色,在北大这里,被她的历史,以及那些正在写入历史的活生生的力量,一遍遍地擦拭。四年,北大为每个人灵魂磨砺的,不是轻薄快利的刀刃,而是笨拙钝重的刀背,让青春那些锐利的理想,能够坚持成为一生的事业。成为一个北大人,有比命运毫无道理的眷顾更多的东西,需要我们坚守一生来完成。青春的梦,无论多么光芒四射,没有凝聚在坚固的石头里,传续在无尽的薪火中,不过是些四处飞散的火星,虽然炫目,但却注定连自己都无法真正点燃。北大,给我们的不是青春,而是给我们的青春和一生一样长的生命,让我们在石头中能继续燃烧,在火中坚持一个人的形状。
不到最后,我们都无法知道,在这么年轻的时候遭遇哲学,是我们的幸还是不幸。但总有一天,当我们几乎完全忘了那些古怪的名词和诘屈聱牙的学说,我们自己却可能走到哲学面前,和他面对面,第一次看见了文字背后的血和精神。或许直到那时,我们才能从哲学中看见我们仍在坚持的青春和生命。
其实,在你们离开北大哲学系的那一天,哲学才刚刚开始,就像人生一样。
青春四年,一生北大,永远的哲学。
在我离开北大哲学系的今天,哲学才刚刚开始,就像人生一样。
哲学让我过早地见识人生的规律和道理,但是规律和道理背后的丰富地充实的现实还要留给我的余生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