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好夜晚,室内一灯莹然,窗外皓月当空。
若兰缓缓在琴前坐下,调音试弦,心内不由得波澜滚滚,日间的惊鸿一瞥,席间的谈笑风生,真的是他。
俊朗飞逸的一弯笑意,如明月般略过若兰的眼前,若兰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也只有他了,才能有这样的笑。
若兰深吸口气,微微侧首,将眼睛闭起,抬起手,划过琴弦,双手抚在琴上。
夜风漾漾,一室静谧,此时心静如水,若兰右手轻轻弹拨上琴弦。铮铮然一声脆响,似雨滴轻落水面,令人心神微动,气韵悠远,水中轻起涟漪。
似春风慢启,漫漫江南岸,柳叶儿拂动,一腔的暖意慵懒娇憨画面,春阳正好,春意盎然,万物生机勃勃,蝶飞翩翩,花开遍地。
却正是一派祥和万千之际,突见乌云遮面,铮铮声紧,骤然狂风四起,一声炸雷凭空起,弦音急转,竟然生出金戈铁马的气势。
虽在陋室,却眼前如拉开大幕,战鼓雷雷,抬眼望去,绵延行营千里,一时间到了兵马嘶鸣的沙场点兵。大战在即,滚滚乌云密布天空,只感到风云在即,杀气腾腾,人心浮动在列列军旗下,乌压压大军对持,静待开战。
一颗心仿佛被这战鼓下的肃杀悬起,只听得音色渐提,一弦一丝,紧密上音,已经层层吊到不能承受的极致。
正在压抑之下心惊胆颤,忽听急弦密密排起,惊涛拍岸,又似千军万马齐声呐喊,刹那狂风涌天,沙场狼烟爆起,天地失色。
琴音摇曳之中,两队大军厮杀,血溅三尺,杀伐驰骋,惊心动魄;偏有一缕细弦紧跟,飘飘荡荡,剑气四溢,使人两股战战,气势迫人,难分胜负。
一缕缕清音一波波冲荡,急扫琴面时,倏尔忽又弦轻音低,低不可闻,转而幽幽切切,缠绵悱恻,情意绵绵,跌宕荡漾。
随着七弦琴扫过那浩瀚沙场,风云激荡,吹起号角声声。又一阵琴音,一片萧索的低音轻转离合,琴音顺势高起,直上云霄,高不可及,使人闻声色变,心情也犹如飞瀑迸崖碰撞不已,溅起涑玉飞花。
若兰指下陡然用力,想止住狂乱难收的肆意,却听砰的一声裂音,七弦琴一下承受不住这激荡曲意,长弦乍然崩断,琴曲骤停,人心也跟着音曲炸开似的,心意难平,久久不能收起。
若兰缓缓抬起右手,看到手指被断弦割出血珠,不由得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