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珍惜的,命运自有更好的安排

傲雪一岁那年,妈妈从巷口垃圾堆旁捡回了那个男人。

于是,傲雪开始张口学叫“爸爸”。

十岁那年,妈妈给了傲雪一个解释,“整日只能藏在巷子尽头茅草房的你,需要一个爸爸”。

那个男人穷困潦倒,正蹲在地上抓剩饭吃。而巷口那户人家每日放在那里的剩猫食,也是妈妈每日的食粮。同道中人相遇,此生必不分离。两张脏兮兮的脸上唯一透彻的两双眼睛四目相对时,妈妈拉起他,像老熟人一样走回了家。那个破破烂烂的房子,已不只是家徒四壁,那个空手走来的男人,很远便看到了茅草洞中裹着破布的傲雪,他晃荡着两只破烂的袖子,双手随意抹掉油渍,抱起傲雪,用沾着米粒的厚嘴唇亲她一下。就这样,妈妈接受了他。

 

傲雪没过几年穷日子。从乞讨开始,发家致富。到她能到记事起,已住进了砖房,像其他孩子一样,整天在街口打闹。B城里没人知道这一家在A城的穷苦日子。没人知道那个男人在C城有妻儿老小,直到那天他她向傲雪和妈妈炫耀着自己曾经比这还富有时,妈妈哭了,他带着全部家当从C城一路赌光在A城,妈妈弃男友而去被骗后身无分文,怀着傲雪乞讨到那里。

傲雪还小,不懂当初的选择为了什么,一路坎坷,好在现在似乎有个完美的结局。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妈妈和那个男人也有了各自的事业。傲雪从不找他要钱,他的存在只是凑成一个完整的家,就像妈妈当初把他捡回来时,为了傲雪能有个人叫“爸爸”。他待傲雪算不上好,别人都叫他傲总,整日花天酒地,很少归家,妈妈并不在意,随他而去。十八岁时傲雪准备到外地上学,临走时劝妈妈离婚,说他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妈妈应答的很简单,“他只是个我捡回来的东西”。毕竟妈妈除了给他个茅草房,又让他凭空多出来个名义上的女儿,没别的。

 

傲雪和林夕第一次遇见,是在学工办填写家庭情况调查表时,傲雪给父亲姓名一栏随手填了个“傲总”,林夕抬头看了傲雪一眼,笑着说你爸爸的名字起得真霸气,然后递上去了一张空着父亲一栏的调查表。

林夕说她在外婆家出生,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妈妈说爸爸去了远方。她笑笑,十八年了,远方在哪儿。

面对这个坦诚的女孩,傲雪毫不掩饰的告诉她,她们都一样,“傲总”也不是她亲爸。她只是管他叫爸爸,没有其他。

两个命运相似的女孩,顺理成章地成了最好的朋友,从不隐藏自己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对方。林夕来自C城,妈妈是那里的劳动模范,孤军奋战拼出了不小的家业,所有人都尊重她,知性优雅。林夕说妈妈的追捧者无数,她倒希望自己赶快有个爸爸。从她嘴里吐出的生硬的两个字,似乎是她这辈子可望不可即的梦想,她不知道爸爸是谁,爸爸是什么,有爸爸是什么感觉,她的爸爸在哪儿。

 

妈妈从不跟傲雪说家里的情况,只是定期转给她一笔丰厚的生活费,很少联系。傲雪一直觉得是妈妈工作太忙,无暇顾及她罢了。她也听话,顺从妈妈和那个男人的意思,买包包,买首饰,经常出入娱乐场所,她只想把所有钱花光,这是家里唯一能给她的东西,她就要享用到极致。林夕满眼心疼地劝说她时,她举着酒瓶满脸醉意地嚷嚷,我有一个房子,我有一个给我钱的妈妈,和一个我可以叫爸爸的男人,我没有家。

青春期里的小心思,妈妈毫不关心,傲雪只得给自己制造出无数个绯闻男友,引得妈妈关注。妈妈听说后,反倒更大方地转给傲雪两倍的生活费,告诉她,“随便花,你养他”。

傲雪踹走她第七任“男宠”的时候,第一次像个娇弱的女孩子,趴在林夕怀里哭着说,和那些男生只是玩玩罢了,她真心喜欢的只有一个阮子安,学生会副主席,打得一手好球,又弹得一手好吉他。林夕眼里掠过一丝犹豫,顿了顿,说,喜欢他,那就追他。一字一顿,坚定藏不住纠结。

 

林夕是学生会主席,跟阮子安很熟,平时开会或安排工作组织活动时,都会若有若无地帮傲雪制造认识子安的机会。傲雪人长得漂亮,又整天出入娱乐场,早就练就了一身交际花的本领,很快两个人就熟识了。每次约着子安游玩,傲雪都要花个几个小时花个美美的夜店妆,她觉得,浓眉大眼肤白红嘴简直是绝配。然后再从柜子里摆弄出自己的限量款包包,拉着林夕挑一个最上档次的拎着。对于约会迟到傲雪从不当回事儿,她说要多让子安等才知道自己不好约,他才知道珍惜。

再后来林夕就很少询问傲雪和子安的事情了,对傲雪也若有若无地疏远了。外人看来她早该这样,谁都想不到一个学生会主席竟会和一个夜店女孩做好朋友,林夕每次都坚持辩解,傲雪是个很好的女孩,只是贪玩了一点。

 

看到傲雪挽着另一个男生逛街时,林夕慌了神。拉住她问为什么抛下子安,傲雪撅着红嘴吹撒娇地说,他从不会给我买限量款包包,只会约着朋友学习打球根本没时间陪我,而且他那几首破曲子我早就听腻了。然后拉起新男友进了路边的亮粉色跑车。

林夕再见到子安时,他很平静,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个女孩很好,只是不适合我,就没有其他了。

 

当傲雪跟自己的第不知道多少任男友分手时,她在台下看到了聚光灯下的子安,他正深情演唱着情歌,唱给林夕。台下的同学们疯狂地起着哄,大呼在一起。

傲雪站起来,红着眼圈一把将自己手中的荧光棒扔向舞台,骂了一句,破门而出。同学愣了,林夕慌了,匆匆一句“我们的事情回来再说便敷衍了事,追着傲雪的脚步跑了出去。

后来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能作证,只是有人说那晚有个女孩站在楼顶天台上大骂,林夕是她口中的主角。

 

傲雪最后一次见到林夕,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傲雪叫来夜店的朋友们以抢别人男友的名义狠狠揍了林夕。

妈妈带着傲雪走进病房时,身后跟着正打电话的傲总。病床边有子安和林夕妈妈照料,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大概是林夕的新爸爸,正焦急地追问着大夫林夕的具体情况。傲雪满眼怒火地瞪了一下他们。傲雪妈妈走过去拉着林夕妈妈的手鞠着身子说抱歉,同时塞给了她一张卡,说钱能解决的事儿就别闹到公安局了。傲总也挂断了电话,摆着手走进来说,“就是啊,我们有的是钱,要多少都给你

林夕妈妈望着傲总呆住了,“二十年不见

 

傲雪回到了B城,整日游手好闲。傲雪妈妈因傲总赌博输掉了公司,和他离了婚。

林夕和子安,林夕妈妈和林夕爸爸,继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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