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八十年代末期的农村娃,不会也不应该有什么理想。留在大脑中的记忆碎片偶尔会提醒,那时候的理想就是有又白面膜吃有新衣服穿,或者拆开亲戚串门时留下的那一包回头率极高的饼干。五岁时,我对世界的认识就是:井里的青蛙看到的蓝天..............
不怎么识字的父亲总认为识字要比不识字好,于是,在父母亲的威逼劝导下下,我不情愿的告别了专职放羊的时代。现在想来,那个年龄我竟然能驯服一群属于兽类的羊,足以让现在的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于是乎,我背着一个花格子的书包,戴着一顶“的确良”帽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屁颠屁颠地到学校里上学去了,跟着老师依依呀呀的唱:“小嘛小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
一切就如同白开水一样悠然的过着。现在想来,我是多么的喜欢平静如水混天黑的日子!可就那么一天,陡然间,风云变幻,老师用颤抖着的手握着一个以颤抖为职业的手摇铜铃狠狠地敲打一个颤抖着的同学的脑壳,我作为从犯站在旁边,腿和老师的手一样哆嗦,后来,我在物理学上终于找到了一个足够让我慰藉的名词,原来那叫“共振”!
于是,我终于迷中有悟:不能背成语的含义那可真是罪莫大焉!这才整整齐齐的把所学词语的含义抄了一遍,这本笔记终于让我有了出人头地之日。自然而言的,我拥有了一份差事,那就是帮别人抄笔记,以换取自来水笔、皮球、弹弓这些我统统喜欢的东西。后来想,亚当斯密是对的,上帝目光所及之处,皆有交换啦!只是发生了一个意外的结果:不再纠结于“词语解释”这个玩意儿了,也就浑浑噩噩的上了初中。
直到12年去北京,这才记起,小学里语文课本里,现在唯一能背诵的一句话就是:“我爱北京天安门”,实际上,3岁的时候,我爱的不是天安门,而是满地打滚,8岁的时候,我爱的还不是天安门,而是用弹弓收拾麻雀!每每想起这些玩世不恭的事儿来,我这张一半闭关自守一半傻的脸总会露出一个结结实实毫不偷工减料的笑来!
虽然背了好多词的含义,可直到现在,我连“江山”和“美人”这种常用的词都难以权衡,虽然见过彪悍的山也见过温柔的河,可河山和“江山”毕竟不同,总觉得“江山”这东西太抽象了,还是美人具体一点。甚至当看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抽象而野心勃勃的话时,竟感觉是那样的恐怖!
直到某天,看到下面的小故事:
一家人要吃烧鸡,上大学的儿子说:“从哲学角度来看,这是一只抽象的鸡,而你们只能看到一只具体的鸡。”旁边的妹妹听了说:“哥哥,那你就去吃抽象的鸡去吧,我给咱们吃具体的鸡。”
于是,我的脸上又绽放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笑来。
基于小学时我韬光养晦四平八稳的成绩,父亲觉得应该给我买一把板胡,学一门手艺,以防未来重蹈务农的覆辙,也可以分散将来谋生之不测。可板胡这乐器岂能是农民爸爸能买的起的?后来,我得到了父亲的买的口琴,每夜睡前,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的放在桌子中央,心理美滋滋的:“啊,我终于有了一样足够让伙伴们流口水的“乐器”!
后来狂想,倘若能有一把板胡的话,说不准儿在省上的竞赛中也能拿个一等奖之类的----如果会拉板胡的人还没有出生的话!
直到某一天,我以丧权辱国的学习成绩和精忠报国的贪玩勇气拆坏了两台收音机的时候,父亲终于忍无可忍了,把我倒提着从一块地里扔到凹下去两米多的另一块地里,在进行了一次甚为急促的呼吸挣扎和一夜的蜷缩之后,我写了一篇日记,结尾极具时代特色: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增砖添瓦!”
每每想起这样的话来,总让人忍俊不止,但已经比父辈们的作文进步多了,他们的作文结尾是:
“在什么思想的指导下我慢慢长大!”
就这样,我恋恋不舍的告别了小屁孩时代,非要用一个最恰当又最不恰当的比喻的话,那就是:我对小屁孩时代的留恋恰似那只猫对老鼠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