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白得有点刺眼,风虽然很大,但吹到身上感觉是一股热浪冲来。陶雨桐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中跟凉鞋,撑着伞,抱着兰兰,走过菜市场门口。
菜市场里面很冷清,偶尔听到一两个人讲话的声音。她穿过街心花园,走到了东风大道的人行道上。这里两边都有树荫,她把伞收了,牵着兰兰慢慢走着,走到一家超市门口,找个阴凉的地方等着。
四点半刚过不久,一个高瘦的中年女子穿着白底碎花连衣裙,头发因天热盘了个发髻在脑后。她从超市门口出来,往两边一望,看到陶雨桐抱着孩子,站在右边阴凉的地方就边走边笑说:“鬼女崽哩,来了这么久,今天才约我。”徐晓莉还是和上学时一样,见着雨桐就说“鬼女崽哩”。
“唉,这几天忙着和小家伙培养感情,没有时间和心思做其他事。”陶雨桐望着徐晓莉笑着。同时,心里一阵失落:晓莉怎么变成这样了?身材消瘦不说,脸色蜡黄蜡黄的,眼角额头的皱纹一条条。脸上的雀斑麻麻点点,比以前更多了,以前只偶尔一两个,现在有的地方竟成片了。她才二十七岁,怎么看上去像三十七的人了?
“来,阿姨抱抱,阿姨好喜欢你。”徐晓莉把手伸过来拍拍,要抱兰兰。
雨桐把兰兰给晓莉抱,说:“兰兰,阿姨好喜欢你,让阿姨抱抱。妈妈不走。”
兰兰在晓莉手中很安静,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雨桐看。
“来,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天。”雨桐边走边说。她们找了附近一家饮品店进去坐下,一人要了一杯西瓜汁。
“唉,那个总是编两条粗粗长长辫子,那个清纯的姑娘不见了。”雨桐望着晓莉憔悴的脸心里感叹着。
“女人啊!我发觉你好狠心哦,竟然出去这么久才回来?六年了!”徐晓莉不解又有点生气地摇摇头说。
“唉!我也是没办法。其实零二年我回来过一次,只是在家只有几天时间就走了。那时我哥生病很厉害,我爸急得头发全白了还拼命掉。我结婚那年离开家时很不开心,然后在外面过,又没生孩子就一年年的过去了。”陶雨桐叹息着。
“为什么不开心?你家公家婆不要你们回来吗?”徐晓莉不解。
“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还是不说吧。反正就是一句话:我嫁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家伙,然后因为我心软我父母心软,最后搞得,兄弟有矛盾,我父母和他父母有心结,妯娌之间有矛盾,而且我还顶了一屁股的债在身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孰对孰错,谁也说不清。”陶雨桐摇摇头,很无奈地苦笑了。
“那现在,你们关系怎样?还好吧?”徐晓莉满脸担心。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面子头上过得去。我也想开了,不去计较那么多,兄弟还不是兄弟,父子永远是父子。只要我和刘云枫努力,不靠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好。不过,她嫂子说的话,我会记得,所以我会努力在滨城买房。”
“听说刘云枫的嫂子是他的高中同班同学张萍?”徐晓莉低头,喝了口西瓜汁笑问。
“嗯,不过当年关系一般吧。”
“你家婆对你好吗?”
“不好也不坏吧,也许是结婚时有了心结也可能是婆媳本来就是这样的,我也搞不清楚。她总是误会我的意思,总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在滨城,我同她吵过两次架。”雨桐摇头苦笑着,然后给兰兰喂了点水喝。兰兰一直由晓莉抱着,眼睛咕噜噜四处好奇地张望着。
“不是吧?你也会吵架?想不到哦,那么温顺的人也会和家婆吵架。”徐晓莉摇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唉,人逼急了没办法。第一次吵架还是生女儿住院时在医院吵的。”雨桐苦笑着。
“啊?说来听听,是因为你生的是女儿吗?”晓莉很好奇。
“可能也有点吧,但不全是。我生的是女儿,我家婆是不高兴,刚开始那几天就像丢了魂一样失落,但过了几天好了很多,可能想开了吧,对我女儿也还不错。只是,她那个人,我也知怎么说好。”于是,陶雨桐讲了第一次和家婆吵架的事。
讲完之后,陶雨桐望着徐晓莉有点感伤,说:“你知道吗?那次,我第一次想有自己的父母在身边。”
“唉,老人家,有时就是有点不讲理。”徐晓莉叹息着。
“其实,我也知道她心不坏,但就是总是误会我的意思不相信我,好像我会害她一样。我很失败啊。比如,她有次洗碗没洗干净,我提醒她那种碗要用钢丝球擦。后来我满月了,不要她洗碗时,她说我是嫌她洗不干净才不要她洗。过中秋节,我在朋友店里买了月饼给她吃,她女儿打电话说月饼不要吃,怕有毒。我怎么劝她吃,她都不吃。我一气之下把月饼往楼下扔了。唉,很多事,说不完的。反正就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第二次吵架就吵得更凶了,我又气又难过,哭得很伤心,气得不想让她带女儿回家。她也气得几天没有理我,刘云枫气得甩门逃走,不理我们俩人,因为两个女人他都说不听,叫不停。”
“唉!”徐晓莉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是叹息。
是啊,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最难处理的关系。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能说得清楚呢?
陶雨桐不想说自己和婆婆的事,说得伤心又气。于是便说:“不要老是说我的事,也说说你的事,听我妈说你家那位现在是老板了。”说完,雨桐夸张地笑着。
“什么老板,也就是一个小包工头。不值得一提。不过,县里也在发展,都在模仿沿海大城市的样子了。你看到没?县里到你家那边扩大了好多,说不定几年后,你们村都规划到城区了。所以目前,张华还是有很多工程包。应该会越来越好。”徐晓莉憧憬着未来。
原来徐晓莉参加工作没多久就谈恋爱了,男生是她的同事张华,张华家里很穷,没有父亲,只有一个老母亲,兄弟一个,有个姐姐早就出嫁了。徐晓莉父母觉得张华的条件配不上晓莉,家里穷不说,人还长得比晓莉矮。
父母开始是晓之于理,动之于情地劝说,后是威逼利诱要他们分手。但倔强的徐晓莉觉得张华人好,勤快务实,工作认真负责,下班后还自己在路边修自行车,赚点小钱,还会做其他的小生意。
关键是张华对她那是真心的好,不管徐晓莉对他怎样生气发脾气,他总是笑呵呵的像个弥勒佛样。徐晓莉有困难,他总是第一个出来帮她,所以她觉得这样的人不嫁,那还要嫁怎样的人,所以她是死活不肯分手,执意要嫁给张华。
父母没办法,只得同意,结婚也没有大张旗鼓办,只是请了俩家的主要亲戚一起吃了一顿饭。
“那很好啊,到时我们沾你们的光。”陶雨桐赞许着笑道。
“其实你结婚不久,我们就下岗了,我们也出去打了两年工,但想女儿,觉得还是回来算了。后来张华就学水电安装,然后运气好,就包工程了。”晓莉眯着眼傻傻地笑着,看得出心里还是有着满满的幸福。
“有时想想,其实我们俩都可以找到比他们条件好的老公。你后悔嫁给张华吗?” 陶雨桐盯着晓莉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