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在变,人性在变。淑华,一个善良勤劳没进过学堂的农村女子,她看不透这个社会,更看不懂人性,她在六十五岁过后又将在命运的摆布下迎来一次婚变。
二十多年前,淑华与第一任丈夫离了婚。她是那么心不甘情不愿,但她又是那么无可奈何。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挽回那个男人的心,尽管她们有一个儿子,有过数年婚前婚后的幸福生活,而且还是表兄妹青梅竹马的情,但是因为一直以来一切她太相信他,太放任他,直到他请好法院的同学和战友,把一纸离婚诉状交给不识字的她,她才抹着泪,回了娘家。
一切都已太迟,那人与另一个女子在北京清华大学读研修班时就已同居,而且怀上了孩子,如果他不与那女子结婚,那女子就将告他重婚,让他锒铛入狱。
淑华经不住那人的哀求,同意离了婚,日夜盼望那人象他说的那样处理了与那女子的感情纠葛后再回来。然而,脱缰的野马哪有再自个儿跑回来的?
淑华等了数年,直到那人带着那个女人和小儿子移居到了国外,她才死了心。
那人还算有点儿良心,他知道自已愧对淑华,便嘱托他的父母、弟弟和妹妹们继续把淑华当大嫂对待。他还给淑华母子在本地的小县城买了一套房,另外给了淑华母子一笔平日里生活用度的钱,在给他家人分发房地产开发的别墅时,给淑华母子也分了一套,农村老家的小楼亦给了淑华母子,这让淑华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些安慰。
他还让淑华再找一个人,别等他了,他不会回来了。
数年后,淑华认识了现在的丈夫。那时他刚丧了妻,有个刚刚上大学的儿子。他看上去文质彬彬,面貌和善,又是一个城郊小学的校长。
经人介绍,淑华同意与他交往。虽然淑华兄弟姊妹们曾经给她忠告,要她再找人就找一个文化低的实在人过日子,但淑华天性喜欢文化人,她骨子里认为是文化人就识字断文,就应该比一般人通情达理,于是淑华终究与那人结了婚。
为了缩短两人文化交流上的差距,淑华顽强地进行自学。通过自己的努力,淑华能识写两三千个汉字,能把一本《圣经》从头看到尾,并能正常看书看报。他也为淑华的成就而惊叹,他知道这都是淑华为了对他的爱,为了能与他交心而作出的努力。
他们婚后终于形影不离,成为让四周街坊邻居羡慕的一对,淑华的爱帮他也从丧妻之痛中走了出来。
淑华天性善良,自己与前夫生的儿子去了美国,于是她视二婚丈夫的儿子可可如亲生,两人不再要孩子。夫妻二人共同供继子可可读完了大学,供可可的媳妇艳艳读了研,为儿子儿媳在大武汉巴成了家,完了婚,还节衣缩食为儿子儿媳在武汉买了房。
尽管淑华作为工人的退休金每月只有几百块钱,但是她宁愿自己吃苦,她凭自己勤劳的双手去找拾边空地种点菜,再做点小生意赚点钱来贴补家用。她用自己的勤劳来持家,她不让丈夫为家用发愁,她让丈夫把工资积攒下来寄给养子读书、结婚和购房还贷。
继子可可在丧母后,又找到了母爱,找到了家的温暖,孩子寒暑假和婚后一回来,都直奔淑华处,对淑华母亲长母亲短地叫着,儿媳也是。
淑华的内心也自有了一份满足,有了这一家,她扫去了自己儿子去了国外的失落和寂寞。淑华曾经不知多少次为自己这样的付出而庆幸,她庆幸自己有了久违的家的幸福,她还为自己的晚年生活想象出了许多美好的画卷。
继子成了家,小夫妻两人工作后,收入也不菲,不到一年,产下一子。淑华和丈夫一样高兴,有了孙子,就有了天伦之乐。淑华随丈夫高高兴兴地去了武汉,与中国千万个家庭一样,他们去带孙子,以为可以从此不再为生活奔波,可以静享晚年儿孙之乐。
然而,也许造化弄人,也许是淑华不善沟通,也许……也许……
在武汉,淑华水土不服,她旧时的哮喘病时而会发作,她感觉到自己给丈夫和孩子们添麻烦了。
淑华是个知趣的人,自己咳嗽时,她就立即跑开,生怕影响小孙子。然而即使再怎么小心注意,那也会有失误的时候。丈夫也许太紧张孙子,也许从关心她的角度出发,一听淑华咳嗽,他就作慌,他就连忙叫她吃药,可药不能总不停地吃吧,哪怕是糖?
淑华终是想念在那个小城里过了二十多年的家了,她也开始想念在那小城里惦念自已的老母亲了,也想念在那里经常互相照应的姐姐、弟弟、侄儿、侄女等家人们了。
淑华小心地对丈夫讲,自己在这里水土不服,哮喘的老毛病总发作,她不想给孩子们添麻烦,她想回小城去待些日子,待身体好了,适应了,再来带孙子。
这本来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何况儿媳的母亲一家也常来带外甥,这样两家父母换着带孩子,淑华与丈夫在武汉和那座小城两头住住不是也很正常吗?
然而,淑华明显看到丈夫不高兴了,她听丈夫不耐烦地说:"我在这里,你还回去干什么?”
她还听继子与他爸爸说:"这样今后两头跑挺麻烦的!"
淑华的心好痛,她听了这样的话。
淑华压抑着心痛,好话好说,与丈夫回了小城休整身体。
在接下来的日子,淑华继续本着贤妻良母的做人,尽妻职,待儿孙。逢年过节和假日,孩子们回来,那是淑华最快乐和最幸福的时光,孩子们走时,车上总塞满了她省吃俭用给孩子们备好的各种吃物。
沒两年,继子夫妇又生了二胎,又买了第二套房,本来淑华和丈夫在那里吃住会有所改观,生活也许会更好。
可是,这时淑华年届九十的老母亲生了重病。
淑华的大哥大嫂都已七十好几了,大姐也已年届七旬,又得了癌症,两个弟弟又正上班,只有她和二姐刚退休,于是经兄弟姐妹协商,淑华和二姐担起了轮流照应重病老母亲的责任。
也许因此,淑华让丈夫产生了不能帮他带孙子的不满。当淑华轮休时,她要与丈夫去武汉带孙子,丈夫却不肯再让她去。
当淑华伤心地送走了老母亲,当自己与前夫的儿子也生了孩子,那孩子也要她去带孙子时,淑华的心更加被扯痛了。
这时,她多想丈夫能理解她,体谅她,也关心关心她,尽个做丈夫的责任。可丈夫却借此冷落了她,抛下了她!
直到近日,淑华收到了二婚丈夫告诉她的离婚通知,淑华再次蒙了!她不知道如何去接受这六十多岁后的又一次婚变?
淑华想问问与她辛辛苦苦走过十八个年头的二婚丈夫,她想问问自己与前夫的儿子和儿媳,也想问问她的继子和儿媳。她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母亲,她到底做错什么了?她到老了还要受如此折腾?
人啦!怎么能只想着自己,而不能理解理解体谅体谅这个可怜的女人呢?
淑华的婚姻还会继续吗?她还会有欢乐和期盼的家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