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记忆都来源于我们的感官,你曾经看到过的世界,闻到过的味道,听到过的声音,碰到过的物体,都是组成你记忆的重要部分。
曾经,我生活在这样一座小城里。
它苏醒的总是太过于早,昨夜的笙歌还未散去,灰暗的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而在另外一个半边天,厚厚的云层里,依稀还可见月亮的倩影。
家门口木棉树的叶子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露水,细看能折射出巷口那一盏熏黄的路灯。路灯下是一家早餐铺子,铺子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清晨的阳光透过木棉树的枝桠,倾洒在他们忙碌的身影上。
呼喊声此起彼伏,所幸老夫妇早已练就过耳不忘的本领,铺子里有和我一样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同学,两眼放空着;有穿着工厂制服的人们在桌子边上,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高声谈论着些什么;有年轻的白领,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而来,要了杯豆浆和包子打包后,便又“噔噔噔”的急匆匆而去,有骑摩托车送货的大叔直接在车子上吃起了早餐。
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趴在桌子下的那只小黄狗,它的皮毛油光滑亮的,乌溜溜的眼珠子总在几张桌底下不停的转,看哪里会突然掉下一块骨头或者肉片就兴冲冲的跑过去。早餐铺子外是一条马路,一辆辆的汽车从这里缓缓而过,这座小城的清晨就在这烟雾缭绕,人声鼎沸,车如流水间而过。
白天太快,夜晚悄悄的在一片残阳中降临,华灯初上,明晃晃的玻璃橱窗里,可以瞥见妆容精致却遮不住倦意的脸庞。就像这座城市的缩影,从城市的高处俯瞰下来,夜晚的城市像一片黑色的海,上面汹涌着成千上万盏灯光,像极了在阳光下闪烁的浪花,镜头慢慢推进,天桥上站着一个一个孤独的背影,他(她)们倚在夜的海洋里,眼里盛满了这座城的烟火,背对着来往如织的人群,凝望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像在沉思,又像在小小休憩,城市的热风把他(她)们从镜头里慢慢模糊。
早上的那个巷口,早餐铺子已经关门,而从厨房透出来昏黄的灯光倾泻在偌大的地面上。温馨的不像话,那个时候,我刚刚背着唐老鸭的大书包从那里经过,总能闻到煎咸鱼的味道,那个味道是矛盾的,因为我觉得它又香又臭,所以时至今日我还是能清晰记起那种味道,那是这座城市的味道,那是记忆的味道。
而如果我的脚步再往回倒退一百步,一百步之外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当后退到九十步的时候,就能听到来自这座城市背后的声音,劈酒划拳的声音,啤酒瓶碰撞在一起的声音,骰子在骰子杯里上下翻滚的声音,循声而去,在油气冲天的烟雾里,夜宵档的阿伯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一条天蓝色的毛巾,在炉灶边忙碌着,在这里大家大声的笑,大声的说话,大口的吃东西,有的人喝红了脸,有的人喝醉了眼,而有的人,把心也灌的酩酊大醉。谁让他们躲在城市的背后呢,空气里弥漫着啤酒里特有的麦芽和啤酒花的味道。其中夹杂着孜然粉的味道,那是这座小城的味道。是我对这座城记忆的触角。
人群散去,灯火却阑珊,这座城市在一堆喝的歪歪扭扭的人群中沉沉睡去。而梦醒时分,记忆的蜘蛛网爬上我的心房。
窥见记忆里那座曾经的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