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得到与失去的故事。
我们不曾相遇,也无惧离开;期待相逢,也不悔错过。在时空的间隙里,为你吹一曲阳关。从此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再无关风月。
榴莲从来没去过敦煌。正如典型的江南少年,皮肤白得能掐出水来。他自小生活在乌镇的桨声灯影里,连发梢都生出水莲般娇柔服帖的样子。白描学了十几年,他一直觉得,世间最好看的风景应该就是家乡的小桥流水了吧。
清晨,东栅的石板路上就有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清香甘醇的豆花香,油香满溢的肉粽味,芡实糕的小锤子叮叮当当。临街的老房子青瓦白墙,木阁楼的小窗朱漆斑驳。远处的逢源双桥在薄雾中静立,近处的大戏台帷幕低垂。印染坊的蓝花布落了日光,就变成了散发着温柔香气的床单。似乎,这样水墨画般的浅淡生活,也就是人生的极致了吧。
榴莲总是这样想。
美院毕业的第二年,榴莲在挹秀桥旁开了一间画室,给即将参加艺考的美术生辅导。有个学生叫大蛮,报考的方向偏偏是壁画修复。工笔极弱,于是找到他,描了两个月仕女图。
“考上了我请老师去敦煌玩吧,深秋时候,去看看莫高窟。”大蛮手抖地捏着小白云,咬牙挤出几个字。
“好。”榴莲不经意应了一声,调色盘上的胭脂色怎么调都不够味道。
这一年的秋天,大蛮如愿考上国美壁画系。榴莲送他上火车,七尺的汉子竟然抱着他痛哭流涕。
到底是孩子,第一次离开家乡,难免的。他轻拍他的后背,试图安慰几句。
“坚强点,我们敦煌见。”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不假思索地蹦出来,几乎吓了榴莲一跳。
这时候,火车的汽笛响了。大蛮被推搡着上车,在车窗里给他比一个ok的手势。
敦煌,不见不散。
十月底,乌镇已是清秋了。入秋的第一场雨来的时候,榴莲收到了一张明信片,是敦煌飞天的经典图样。背后有大蛮黑体的大字。
“老师,已来敦煌三月。莫高窟甚伟!盼速来!速来!速来!”
信封底部有一张机票,日期是下周周末。
想起上次旅游已经是两年前去徽州写生了。最近学生较少,不如索性关了画室,去大西北看看。
或许会有另一番体验。
一星期后,榴莲在深夜到达兰州。西北的冷冽像一盆隔夜的井水,毫无预警地泼向他。榴莲裹紧齐膝的羊毛大衣,一双眼睛在寒冷中变得尤为清亮。
大蛮原本白白嫩嫩的胖子,硬是被日光打造出了3D效果。黑得透亮,笑起来小眼睛发光,完全看不出江南人的秀丽来。
“敦煌三月,亲妈还认得你嘛?”榴莲笑得前仰后合。
大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师你,不知道,这里的风沙辣眼睛。”
从兰州到敦煌的路上,榴莲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幻世界。祁连山伟岸的身姿拉开苍凉的画卷,迤逦两旁的沙葱,卷柏错错落落,风尘给视线蒙上一层灰色滤镜。大团云朵压得极低,笔直的公路一眼望不到尽头,或许一直往前,就能通往苍穹之上。
大蛮一直在讲霍去病征战匈奴的故事。
元狩二年,大将军两征河西,虏王庭,歼变乱,气如贯虹,势成破竹。匈奴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那时将军未及弱冠,一腔碧血尽洒戈壁,少年英雄。面对这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不知是怎样的感触。
途经嘉峪关的时候,汽车需要换零件。荒野公路的汽修铺零件不齐,店主思来想去,决定到张掖调货。无奈零件是个德国牌子,店主不认识,硬是要拉着大蛮一起去张掖。一言不合就被抛弃了,还是在荒无人烟的大漠。
大蛮被拽得风风火火的,临走留下一句话。
原地等我!
才不嘞!这样一来又要耽误两天行程。榴莲心里一万头草泥马慌不择路,有个声音在一直叫嚣。
不回头往前走,寂寞沙洲冷。
他给大蛮留了纸条。
敦煌见!
背起行囊,一路向北。
拼车到达雅丹魔鬼城的时候,已是黄昏。落日孤悬,夕阳如醉。榴莲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怎样都调不出胭脂色了。那是因为,这样饱满而生动的色彩,是乌镇无法给他的。
风沙腐蚀的岩石之上有层层的纹路,那是风沙记录的历史。他在夕阳下轻触这些纵横的沟壑,突然有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
匆匆一瞥,一个奇怪的符号映入眼帘。半圆形的符号好似月牙,中间有水波纹和六芒星。
月氏文字。
不知怎的,这四个字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这是月氏文字吧!”
一个清亮的声音滑过。
榴莲转头一看,是个扎麻花辫的姑娘。她仔细地观察这个符号,眼睛在阴影里清亮有神。
“你也认识这个符号? ”榴莲问。
“嗯,这是古月氏国的文字。不知道是谁刻在这里的,看起来似乎有上千年了。” 姑娘侧过头对他微笑,她浅浅的梨涡里有一颗小痣。
“我叫金曦,从成都来。你好呀。”
她红色斗篷下的手伸在半空,眯着眼睛笑。
“嗯,榴莲,乌镇来的。”
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慌乱,他赶忙象征下得握手致意,眼光看向别处。
“那么,你是在哪儿见过这个符号的呢?”
这同样也是榴莲想问的问题。
“不知道,从没见过。不知道为什么就认识了。那,你呢?”
“我在川大读历史,攻读方向是西域文化演变。这次是来看莫高窟的。”
“嗯,原来是这样。”他点头微笑,夕阳把两人影子投在石壁上,时光在那一瞬定格。
暮色渐浓,明月从山峦之下缓缓升起。一抬头便是密密麻麻的星辰,碎钻似地布满了整个夜空。
“听说月牙泉的夜景很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姑娘不经意地问。
“好啊。”好像是宿命般的回应,来不及思虑,来不及尴尬。好像这一切都是昨日重现。
深秋的大漠夜色凉薄,寒风吹起脚下细软的沙尘,仔细听,竟然像有人在低低呜咽。这,就是鸣沙山的缘由了。远处低矮绵延的沙丘在月色下温柔地叹惜,月牙泉像一弯眼睛,在暗处泛着清亮的光芒。山背后是弦月初升,冷月如霜,星光点点。两人随意坐在沙地上,谁都不忍打破这宁静的美丽。
“hey,你知道月亮睡在月牙泉里的故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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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y,你知道月亮睡在月牙泉里的故事么?”
“没听过,是佛经里的故事吗?”
“嗯。不是的。”
“那,是月氏国的传说咯?”他扑闪着睫毛,眼睛像星星沉在水底。
“不,也不是。”今夕咯咯笑起来。“是我刚刚编的故事啦。”
突然是一阵静默。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啦,刘涟?”女孩儿眨巴着眼,腕上的银铃一阵清脆。
低着头的少年嗫嚅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啊。只是觉得,你,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说完,他的头埋得更低了。
"哈哈,我们西域姑娘可没你们大唐人这么害羞呢。刘涟,抬头看看,我给你跳支舞吧。"说罢,把一支陶埙扔到他怀里。
刘涟突然想起古时候吴地流传的那首民谣,双唇开合,苍凉的音调缓缓流出。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身旁的女孩身量未足,胡旋舞却跳得极好。月光下,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舒袖,旋转,玉足轻点,低眉回首间是数不尽的温柔。
刘涟看着看着,不觉呆了。她清亮的眸子似乎有千言万语在款款诉说,仿佛离别前的那一夜,母亲在西窗前与他话别。
母亲只是把纳好的千层底仔细地收在包袱里,他最爱吃的梅花糕用油毡纸包了,妥妥帖帖地藏在外衣口袋。
"涟儿,不要想家。爹娘会好好等你回来。"
“涟儿,你会成为很好的画师。”
母亲并没有流泪,也许她的眼泪已经流在了故乡的月光里,落在门前的青石板上,落在黎明前出发的乌篷船上。
抵达敦煌的第一月,这个江南的少年仿佛做了一场繁杂凌乱的梦,他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地,如何自处。每天,在东方既白的时候爬进洞窟里,为老师傅洗笔研墨,跑前跑后地打杂,然后又在月亮孤悬的时候,爬进简陋的屋舍,很快坠入黑暗,连做梦都是奢侈。
偶尔闲暇的时候,他会偷跑到城外的鸣沙山看看月亮。缺月孤城,风沙低鸣,这时候他总会闭上眼睛,任冷风灌进空荡的衣袍。是不是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母亲的笑脸了呢。他左手贴近心脏的位置,那唯一的温暖使他觉得片刻心安。
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今夕的吧。她哼着歌儿,哆哆嗦嗦地走到他面前来。
“我想看月亮,可是,怕黑。”
他的曲声逐渐减弱,眼前的少女回旋的速度逐渐减慢。他望着她冷月下翩然盛开的红色衣裙,突然觉得心里的那颗种子猛然裂开了。有柔软的芽探头探脑地爬出来,于是他的心里一片宁静。
“刘涟,不要担心,你会成为很好的画师。我保证!”女孩兀地坐到他旁边来,薄汗沾湿了额角的鬓发。
他的心弦再次被这句不经意的鼓舞拨乱,只好慌乱地回应,“今夕,谢谢你。”
“今夕,你会去长安么?”刘涟几乎是紧抿着嘴唇才说出了这句话。
这次换作女孩沉默了。刘涟不敢再说,闷着头把玩脚下的沙子。
“刘涟,你相信嘛?所有失散的人最终都会遇见,不管在何时何地。”
她埋着头,细长的手指在沙地上急促地划着。
半圆形的符号,里面有水波纹和六芒星。
“刘涟,记住它,记住我的名字。”
女孩眼睛里有星辉熠熠发光,一两滴泪水无声滴落在寂静的沙地上。
刘涟刚想好安慰她的措辞,女孩却慌忙起身。
“出来太久了,等会儿又要挨阿嬷板子了。”
她连告白的话都没有说,就小鹿一般匆匆远去了。刘涟一个人看了会儿月色,直到太白星快升起的时候才恹恹地离开。
从那以后,刘涟再也没见过今夕。他一个人在月牙泉边迟迟的等待,脑海中止不住地猜测她所遇到的境况,靠着唱歌儿和数星星挨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今夕,你在哪里?
白天的时候,在洞窟里,他的心也如乱麻般凌乱不已,朱砂错调成了胭脂,赭石又浓得化不开。执笔的赵师傅面黑心暖,看他越发单薄也不忍苛责。只是问他是不是想家,要不要喝口酒暖暖身。
“师父,月氏国有多远?”
“月氏?大唐疆域辽阔,北方的突厥,西方土谷浑,南有盘越,昆弥,从来没听过有月氏这样的国家。小子,你是从哪儿听的?”
“我,我上次听送水的师傅说敦煌镇里有个月氏戏班子,住在万福楼,是要去长安给陛下表演的。”刘涟结结巴巴地说道。
“万福楼?敦煌整座镇都没有一座叫万福的酒楼!”一旁的大李师傅喝着烧刀子,“刘涟,你小子是活在梦里是吧?”
哈哈哈哈,周围爆发出一阵笑声。刘涟臊得满脸通红,端着颜料盘子,弓身走出洞窟。
一轮明月皎白如霜,映照出远处鸣沙山哀愁的轮廓。
那曾是你欢歌起舞的地方,如今,再与我无关。
第二年春天,刘涟不再跑腿打杂,少年时期的工笔基础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喜欢捏着小白云一点点描摹勾勒的感觉,仿佛踩着节拍在洞壁上起舞。朱砂,靛青,沈碧,黄栌,色彩像神奇的魔法,赋予笔下的生灵以生命。一弯黛螺,两点玄青,似蹙非蹙的眉眼低垂,广袖飞扬,披帛舞动,大团的胭脂红让衣裙如牡丹般开在墙壁上。
"刘涟,提督大人又夸奖你了。说是明年你画完这个洞就可以回家了,到时给你一大笔赏金。"
休息的时候,同伴姚二对他说。
"我,我不打算回去。"
"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黑咕隆咚的鬼地方?"同伴不敢相信。
"嗯,我,我只是还没想好要什么时候离开。"
我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你。这座叫做敦煌的小镇,荒无人烟,只有你,是春风十里,是月下清泉,是掌心蔓延纠缠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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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窟,初唐时期的画风还是很飘逸。”讲解员的专业级手电筒猛然照亮漆黑的洞窟。顺着光柱,一幅精妙绝伦的图画呈现在眼前。榴莲忍不住低呼了出来。
画中仕女衣着华丽,或半抱琵琶,或吹管弄弦,屋中所陈尽是瑰宝器物,繁复的线条和色彩勾画出了一场奢靡的盛宴。左下角有一个女子在跳胡旋舞,鬓发如丝,红裙盛开,就算隔了千年依然没有褪色的痕迹。
榴莲只觉得眉眼熟悉,这,不是今天爽约的那个女孩么?
他的心中掠过一丝无奈。忽然之间,在画中女子佩戴的环佩上,他又发现了那个符号!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句诗猛然浮现在脑海中,榴莲似乎觉得,自己好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牵引着,一步一步,走向某个早已知道的答案。
“莫高窟几乎窟窟都有飞天,我们所看到的这位跳舞的仕女,算是初唐时期飞天的最高水平了。”讲解员还在滔滔不绝地解说,可是榴莲却没有了听的兴致。似乎有一些东西,就在他快要触碰得到的时候突然莫名消失了。他快步走出洞窟,给大蛮打了个电话。
正在整理卷宗的大蛮手忙脚乱地接了电话,只听到对方说了六个字。
“你一定要帮我!”
榴莲在大蛮帮助下找到了管理游客信息的工作人员。他们查询了最近一周的预约记录,并没有一位名叫金曦,来自成都的旅客。
难道,就这样不告而别么?他的心脏变得很沉重,像是有积雨的乌云逐渐压低,他甚至有点透不过气来。
走出景区已经是明月初升的时刻了。今晚星光暗淡,偶有一两颗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大蛮提议去夜市喝啤酒吃烤肉,榴莲却转头对他说,“大蛮,明天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大蛮知道,老师一向是寡言却卓尔不群的人。他认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女孩究竟是谁,现在,又在哪里。
飞机离开兰州地面的时候,榴莲觉得,自己压抑的心脏似乎也变轻了一些。他一直都是淡漠疏离的人,从不会轻易靠近,连离开都这么决绝。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为了防止心脏流血,干脆用时间和距离把它层层包裹,不再打开。
他在黄昏时候抵达乌镇,那天是月圆之夜,有人在河面放了一盏盏花灯。灯火阑珊,廊桥迂回,这才是他熟悉的故乡啊。
所以,不开心的时候,总会有人对你说。回家吧,回家就好了。你一无所有,你步履蹒跚,一颗心最空的时候,总有一盏灯亮在那里,温暖而不炙热,明亮而不刺眼。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度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清晨的乌镇永远是这样,隔壁书院孩子们清脆爽朗的读书声,画室中淡淡的颜料味,挹秀桥下飘飘零零的花瓣,这一切,都安静地理所当然。
四月的水乡游人如织,母亲缝的花布玩偶别具特色,于是在一楼的铺子里摆摊售卖。榴莲闲时会帮她看看摊子,顺便再摆上几幅需要售卖的画。
“哎,你们看,这布偶挺可爱的啊!”
几个女孩子蹦蹦跳跳地围过来看,榴莲正在调色,就任她们随便挑选。
“老板,这个无事牌多少钱?”
他这才抬眼看了看,“二十。”
“我要了。喏,给你钱。”
一只手臂伸过来,他抬手接钱,却看到了女孩腕子上手钏的花纹。
半圆形,水波纹,六芒星!
那尘封已久的心事突然被点燃,往事如烟火急速腾空,在他心里最高的地方一瞬炸开。他来不及思索,匆匆夺门而出。
“姑娘,你的手钏在哪买的?”他气喘吁吁地追上前面那个女孩。
“这个吗?”她指向一个方位,“前面那间铺子,叫敦煌小镇。”
斜阳照进梨花院落的时候,榴莲找到了“敦煌小镇”。他抬脚跨过陈旧的门槛,就像跨过一千年的苍茫岁月,一万年的时间荒野。他劈开重重雾霭,终于满身淋漓地走向那个答案,走向萦绕在心头的那个人。梨花木的货架后面,有个红色的身影,长长的麻花辫垂到腰际,眉眼之间尽是熟悉的样子。
“今夕何夕,今日何日。”他淡笑地指着手钏上的符号。“这是你的名字。”
货架后的女子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阴影中的眸子星光熠熠。
“先生,在敦煌小镇,你想找点什么呢?”她放下一摞厚厚的书,莞尔一笑。
“不知道这小镇里,有没有一场相遇,能不能用错过来抵押?”
你相信吗,刘涟,失散的人总会再遇见,不论何时何地。
你相信吗,上苍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印证宿命。在遥远而谦卑的源头之上,你细数你来时的脚印,冰雪中的枝桠开满花朵,所有的星辰都褪去光芒。幸好,我们终究没有错过。
人生是一条漫长的单行道,你只能往前走,偶尔回头看,往事被时光不留痕迹地埋葬,留下一座座空旷的小镇。那里住着你路过的人,流过的泪,和迷失的自己。你想要离开小镇,不知道在哪里停留;你想遇见一个人,却不知道在哪里遇见;你迷失自己,欺骗自己,满足自己,最后身心俱疲。你发疯一般地寻找曾经错过的那座小镇,可是却发现,单行道,是不能回头的啊!离开了小镇,还会走进下个小镇吗?想要遇见的那个人,会在最后的小镇里等待吗?相遇和错过之间,到底要经过多少座小镇,在你的小镇里,你遇见了谁,谁又错过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