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也不知道自己在哭着说了些什么,好像只是在喊他的名字,女孩只觉得手心的麻痹感,震到脑袋,脉搏中的血液汩汩地下行,缺氧般的窒息。可他只能用他那蒙着一层水雾的双眸静静看着她,没发出任何声音。嘈杂的病房很快变的安静,女孩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些人进来再出去,但是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
这是女孩第一次站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空间里,去看一个曾经那么熟悉可现在已经阴阳两隔的人,要说人都对去世的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的恐惧感,那么这时候的她真的深切感受到了。不是停止跳动的心脏不是渐渐僵硬的躯体,而是真切呼吸的人们对生死的恐惧和敬畏。
这是一个幸福的小孩和她的祖父的故事。
祖父是个乡土医生,家里总有几本经常翻的医书,女孩也常常在一旁陪着他看,这时候她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个什么字呀?”这时祖父总会嘿嘿对她笑一下,再跟她解释。在午休过后,祖母总会给女孩煮瘦肉粥,边吃边拉着祖母,让她讲故事,讲她的童年,她的生活,她的所见说闻。女孩白天时间呆的最长的就是祖父母的家,在那里午睡,在那里吃饭,女孩的童年基本在这里度过。
家乡有种特色食品,叫“圆笼”,女孩对其也是十分钟爱,总是嚷嚷他们做来吃。临近春年,每家每户都准备着年货,当然是少不了“圆笼”。它的主要成分是粘米粉,祖母总是将大米洗净,放在石磨旁边等待着祖父来磨。“阿公,为什么米放下那个小洞洞之后就不见了呢?”女孩用着稚嫩的嗓音问着祖父。“傻猪猪,看到流出来白色的水了吗?大米被磨烂了,然后就融到水里了咯。”祖父总是不厌其烦的应答。然而女孩觉得颇为有趣,同一个问题能反复很多遍,即使得到的结果都是大同小异。
女孩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忙东忙西。她很喜欢帮他们烧火,蒸“圆笼”需要很长时间,但她又着急,想着能早点能吃,十分喜欢把火烧得很旺。女孩于是朝炉子里放了一大把枯竹,然后用竹筒使劲往火里吹气,火苗迎面扑来。女孩哇的一声,将祖父吓得从隔壁屋匆匆跑来,“哎呦”祖父一边将女孩从地上拉起,一边不停问她所以然,一边将女孩全身上下摸了个遍,确定没啥大碍才罢休。等将女孩拉到亮堂的地方的时候,祖父笑了,他那仅存的几齿泛黄的牙齿一览无余。原来她的头发被揽出的火苗烧了些。女孩瘪着嘴摸了摸自己那狗啃的留海。年少的女孩,不懂得要形象这一说,遇到人问道她的头发的故事,总得说上一大段才罢休。
放电影般闪过的个个片段,好像这才发生在昨天,可祖父已经走了七年了。女孩已经七年没有见过他了,有时在梦中见到他,他仍然是那样的慈祥,他的肩膀还是那样宽厚,他用他那粗糙的大手理顺着女孩的头发,他说他的傻猪猪长大了,他抱不动了。
古语有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女孩长大了,她从顽皮捣蛋的小学生,到发奋读书的中学生,到如今成为一个大学生。女孩长大了,学会了为父母分忧,学会了孝敬长辈,学会了独立生活,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女孩觉得要用她的全部去爱着她身边的所有人,不想留任何的遗憾。
女孩的眼泪又忍不住涌满眼眶,她说,她想您了,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