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有什么龙。”顾南安讥笑，他认为这是哥哥不愿意把剑给他随便编的理由。

“是真的，”顾槿墨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里面真的有龙的，可是你们都不相信，我和爹说过，他也不信。”

“算了走吧，有没有龙我也不在乎，如果它要吞噬我，那我就先杀了它。”

“南安你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只要我在就没有人敢欺负你。”出门时顾槿墨突然说。

“真傻，别人都说顾家那两小子都是出了名的坏，我们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顾南安有时候真的觉得哥哥心太善良。

“我们很坏么？”

顾南安被他问的有些语塞：“怎么说呢，嗯……也不能说坏，反正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做过有违天道的事就不算坏，最多叫顽劣。”

虽说顾槿墨是哥哥，可大道理总是弟弟说的，可能是因为顾槿墨终日习武的缘故，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他大多时间都在专研剑和枪，而顾南安整日闲着发呆，脑袋里时不时会冒出个奇怪的想法，没有人能替他解决疑惑，自己想着想着也就明白了。

“你看我这样可以吗？”顾南安将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他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有人认出来。

顾槿墨点点头，同时也扯块布将自己罩起。

“两位有什么东西需要出售？”点当铺的老板看着两个穿着神秘的人走了进来。

画摆在桌上缓缓展开，山水依次显露出来，老板的神情不断变化，在看到题字、落款人以及印章的时候，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将画收好，归还给两人。

“二位的开价是多少？”老板谨慎地问。

“一千两。”顾南安答。

“户部侍郎的画确实值这个价。”老板点头喃喃细语，“不过小店实在没有这么多银两，恐怕这画也只能抬手奉还。”

“你能给的价钱是多少？”顾南安问，“如果不是着急用钱，我也不会卖这副画，还望理解。”这句话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已经说了很多次。

老板思索片刻，“待老朽查看一下，二位稍等片刻。”

老板转身进内房，过了一会走出来说：“如果七百两可以成交的话，小店愿意将这幅画收购。”

顾南安和顾槿墨对视一眼，并没有接话。

或许是看懂了他俩的眼神，老板连忙伸出手护在画上，看起来倒像是要直接抢画。不过顾槿墨身上带着剑，倒也不怕老板突然发难。

“若是不成，小店愿意提为八百五十两，这已经是最大的限度，再多也只能痛忍割爱。”

顾槿墨稍微思索，点点头将画推了过去。

“别！”顾南安大叫一声，想要将画拿回，却为时已晚。

老板哪会给他机会，赶紧将画拿到手中，转身取钱。

兄弟两相视一笑，拿钱走人。

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一个同意交钱，另一个连忙反悔，老板自然会赶紧把画收走不给他们反悔机会，没时间来辨别画的真假，其实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端倪，高耸入云的山川只是徒有气势，磅礴浩荡的河山也少了几分壮丽和灵性，再看得入微会发现纸张还很新，甚至墨水还很新鲜，没有年代旧了褪色的痕迹。

南淮的春天来的要早一些，雪还未完全消融，光秃的土壤上开始生出还绿的幼植，压在屋檐砖瓦上的厚雪簌簌滑落下去，塌倒在地上发出轻响，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天地间的寒冷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撤走。

顾南安和哥哥在街头游荡，他们刚从茶楼里出来，楼上说书人说着野史，说是野史其实是不能被记录在史书上的道听途说，是酒足饭饱后的闲谈，有人把这些听闻收集起来，拼凑成了故事。

这里的每一个故事他们都已经听过，可还是乐此不疲的往里窜，他们喜欢那里的气氛，每次来时点上一壶热普洱，一碟盐豆，冬天来这儿可以坐上一整天。

顾槿墨无意间撞上路人，回头道歉时那人已经走远，被撞的是个女孩穿着一袭显眼的暗红色长裙，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消失在人潮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别看了，人都走了。”顾南安碰了碰他的手臂，这才把他拉回

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他不时回头看，也许穿红裙的女孩会再一次出现，可是走了很远那个女孩也没有出现。

那一声道歉可能没有机会能说出来了，南淮这么大，也许女孩只是一个过路人，他们擦肩而过之后匆匆离去，她甚至不会记得今天有人撞她的事情。顾槿墨心里有点难过，像突然有一块石头砸向湖水激起阵阵水花，之后又不见踪影。他拼命地找那块石头，最后发现那块石头藏在自己心里。

临末买东西付账时，顾槿墨发现自己腰带上的钱袋不见踪影，他忽然间想到那一撞是刻意为之，在那瞬间女孩已经悄悄将他的钱袋拿走。

两人匆忙往回走，来往的人群就像川流不息的激流，阻挡着让他们无法迈前一步。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顾南安嘴上客气的说着，却像头豪猪般粗鲁地冲进了人群。

“我看见那个女孩了。”哥哥顾槿墨大叫。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柳树下池水旁女孩正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

顾南安拼命挤过去，他感觉自己身处漩涡中央，拼命游着却怎么也前进不了分毫。

女孩看见了这两兄弟并没有马上逃离，而是蹲下跟孩子们说了些什么，围绕她的小孩们一哄而散。

顾南安抓住身边一个小孩，走到女孩身边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拿了我哥的钱？”

那双清澈如许的眼睛正视着他，目光中没有丝毫的闪躲，她点头承认，顾南安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承认，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她招供，最不济也要人赃并获吧？被她这份淡然吓了一跳，哪里像贼，如果女孩这时指着顾南安大叫说他是贼，估计没有人会不相信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