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22岁,年龄不小,心智很大,梦想很宽,干起什么来都是激情满满,身体里好像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睡眠质量极度的好,不休息也能像打鸡血一般,奋战到深夜都不疲惫。
那年我还没毕业,在一家it外包公司实习,每天六点起床,晚上九点回宿舍,然后开机完成测试到深夜。日复一日,我竟没有感觉到疲累,一到周末,不是搭三个小时的车跑去临近的城市和朋友相聚,就是拉上三两年纪相仿的同事去这座初来乍到,不甚熟悉的城市里游玩。总之,就没有一分一秒停下来,似乎休息了一分钟,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就是一种可耻和极度无知的浪费。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三个月的实习期结束,最后我没有留在这家公司,选择了违约。赔付违约金的那一刻,我似乎也陪葬了最初满当的无谓和冲劲。
选择离开并非公司不好或者我个人能力不达标,无非是父母长辈对于工作认知上强烈要求的稳定性化成压力横亘于前,我甚至无法心平气和的说服他们,任凭吵吵闹闹多时后以我的退让暂停这场纷争。离开这家公司后,我被选择了一份和我专业对口的工作,原先臆想的规划,只能推翻重来。我用了一周的时间去调整,才让未来慢慢的贴近我现实的工作轨道。那时候,我还是很有激情的。虽然上一份工作的离去耗损了我大半精力,但是内心坚定着想要得到的还咬着牙关没放弃。我依旧是早早的起床,这一份工作的地点很远,我六点没到起床,简单梳洗六点半左右出门,在公车上抓紧时间看资讯、学习,八点一刻没到就到公司准备参加晨会。下班后又经常主动留下来加班和帮忙,往往回到时都是晚上九十点。洗漱完,一躺下就会睡着,因为太累了。
那时候那么累,我还是坚持了一个多月。我给自己打气的理由无非就是,努力也是为了更贴近自己想要的未来多一点。有时候贪图享乐多睡一会,醒来之后总会在心里骂自己一顿。娱乐是最消磨时光,却不一定是最快乐的,但往往耗费的时间成本又是最高的。那时候的我以为,我正在努力的践行自己年少看似荒唐好笑的职业幻想——一个工作上的女强人。
大四找工作那一年,大家拼了命挤破头的往体制里窜,我却早早的自我放弃。年轻不应该多去四方走走,年老了才适合安居。就像是留下来待在一线城市,还是回到三四线的家乡,我没有半点儿犹豫的留了下来。甚至偏执的找了一些需要频频出差的工作,那会在我眼里,就像是拿着公家的钱顺带旅了个游。别提这些让我多兴奋了,我狂热的心燥热的跳动着,不安分的住进我体内狭小的空间里。那会的我特别能折腾,青春不就是用来折腾的吗。
一个月后,我毕业了,那年23。现任的公司以各种理由借口,不让我签署正式合同。听到往昔面容和善待我颇佳的上司口中说出那句,让我早点做好选择,免得耽误前程的话时。我的眼泪差点没忍住的当面掉下来。我躲在厕所里哭了很久,包括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处于精神衰弱的状态,眼泪时刻的侵蚀我的眼睛。因为那天的我,竟然选择了听信那些不能当真的口头承诺,选择了留下来。只要一有职位空缺,公司第一个考虑的人就是你。我再一次天真的相信了,就像一个月前我刚来时,天真的以为反正毕业证书都快拿到了,不签订三方协议也无所谓了。这个谎言,我相信了快一年,这一年我丢弃了所有折腾。
那时候的我心里常常存在两种状态,一个是懒惰,一个是勤奋努力。身边的朋友朝九晚九的日夜奋斗,当我频频的约不到人一起相聚时,我变的慌张起来。我想到大家都那么努力,那么的为自己未来努力着。我看到在校许许多多不如我一般耀眼的人都在自己的岗位活出了不平凡的光彩,我开始担忧自己的现状。我无数次的叮嘱自己,不能一时不顺心就满盘皆毁。但心里却在默默的退让,接受了这般坏结果,浪费成了我的消遣,不愉快却也乐此不彼。我竟然开始觉得,也没什么值得我努力奋斗的了。
可想而知,那时候的我过得多么的糟糕。我不再像以前一样,每天早早的起床,准时到公司参加早会,下班之后也不会再主动留下来加班或者是帮忙。那时候的我,一下班就开始出神,身体晃悠,觉得什么都是浪费,又觉得什么都好珍贵。
一开始我对于这样偷闲玩乐我会心有余悸,久而久之我竟开始习惯这样散漫自由虚无的生活节奏。每天下班后,不是窝着看剧,就是坐着发呆,无时无刻从未提起干劲去做一些别的事情,比如看看书、写写歌或者是做一些工作相关的的学习。每天闲得发慌,睡眠质量每况愈下,如此多时之后,我不但没有比过往忙碌时分显得精神抖擞,反倒是常常恍惚出神,心不在焉,智力情商倒退。
有时候大脑神经被周围朋友的干劲刺激到,比如某某得到了什么褒奖,比如某某某去了国外修行,某某某这个月工资涨为多少……一瞬间我开始懊悔,觉得人生仅此一趟不可虚行,尤其是回忆起过往反差巨大的行径,我细究极恐,对人生的暗黑有了一种无法抓牢的恐惧感。
那时候的我何尝没想过改变,时间消磨的越多,我对梦想的追求越是遗忘,我早已忘记当初想要的是什么,未来想要的是什么。那会的我常常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多希望自己如同古典老师(大一的一个晚上,古典老师睡不着盯着上铺的床板,瞥见几行字,顿然想明白人生)一样茅塞顿开,大彻大悟。我常常幻想着,明天要早起,还假模假洋的列了一张清单,最后的结果不得而知,都是只完成了其中的一项——起床,还硬生生的将时间拖后两个小时有余。
真正有了顿悟是在新年之后,我开始疯狂的找工作,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前一份工作的薪资压根养不活我自己,别说攒着钱给家人过上好生活。在经过前前后后几番面试,我去了同行业的一家公司当文员——这个我曾经万万不想要的工作岗位,现如今却是自己求职的。我想想都觉得可笑,可我还是去了。
我朋友常常问我,你怎么会去当文员。我说这是个过渡时期,当时工作都穷的养不活自己,先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工作再寻求人生发展。
很多问题自问自答都可以说的特别的圆满,可现实呢,非常的骨感。这份工作,我一呆呆得快要半年,一事无成。在这种一眼就可以望穿整个职业生涯的工作岗位上,我厌恶自己的努力又痛恨自己的不勤奋,每一次到点下班特别像是夕阳落日余晖里的一丝即将泯灭的光,就像是一年多前那个倔强不服输的女孩在嘲笑此刻的如同机械零件般跟着发条松紧转动的自己。我常对自己说,要加油,也常常警醒自己,再不努力就废了。所有的劝说归劝说,心似乎早早的忘记抗拒,好像一毕业,我们就过了折腾的年纪,只愿安逸,却不懂得居安思危。
谈恋爱不敢太用情,怕被伤害的太深。极度的渴望对方深情,自己却以薄情相加;想去旅游资金短缺却也学会挑三拣四,比起带着疲累和欣喜当一个旅客更偏向于成为一个过客;订立了一大箩筐目标,在每一件快乐简单的事情前面打勾,不想也不愿去尝试那些心心念念略到难度的挑战……以前想要当一个女强人,现在却只想小鸟依人。在最值得折腾的年纪里,却对折腾有着最大的抗拒,我无所适从,只能加紧追赶,时间的瘦马在疲累中奔忙,贪乐的我们也该收起行囊,在余生中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