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溪的一家土菜馆,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点了一盆酸汤子和一盘水焯山野菜,旁边配了一盘土鸡蛋炒酱。
那个操着台湾腔的男子一边吃一边流泪,带着哭腔说:“好吃!好吃!”“好吃就多吃点,这是辽东的最特色美食了。”他旁边的那位男子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原来他们是两个商人,一个是沈阳的老高,一个是他的台湾客户老吴,老吴最大的心愿就是亲自来辽东吃上这一顿饭菜。金黄色的酸汤子条带着黏糊的热汤,和山里随意就能采来的山野菜,在我们眼里是再寻常不过的食物了,却是老吴的爷爷念叨了几十年到临死前还念念不忘,一直吃不到的食物,就这样带着遗憾走的。
老吴说,我爷爷原是辽东的军人,十四岁就入伍,参加兵团,满山游击战打日本鬼子,后来入了国民党的编制,走了大半个中国,几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立了几场战功,再后来就跟着国民党到了台湾。后来在台湾娶妻生子,立下了一个家,生活还算富足,就是每年春天爷爷都会病一场,老伤复发加上心情忧虑,一躺就是几个月,时常念叨着这个季节本溪的山野菜,满山的野菜几十种,有个叫苦隆芽的,吃下去是苦的,就着一口新出锅的酸汤子,里面变成了淡淡的甜味儿,简直是人间美味……
这种味道他的台湾妻子和台湾生的子孙们是无法想象和理解的,甚至暗暗觉得他的思乡过度,缺吃少喝的年月,把家乡的所有吃食都想象地那样美,只有小孙子信以为真,暗自下决心将来回了大陆一定尝尝爷爷的家乡美味!
这个小孙子就是老吴,当他来沈阳开木梳厂的时候已经四十五岁了,一向节俭的他非要这边的合作伙伴和他开车去本溪,看看大山,尝尝爷爷念了半辈子的味道。果不其然,纯天然的野菜配上精心炮制的酸汤子,味美是因为保留原味,与外面的饭店味道是不同的,当然也是带着一份沉重的情怀。
金色的酸汤子条在温热的面汤里,碧绿的山野菜一如几十年前,味道依旧,世事轮回,唯一不变的是对亲人的那份执念,和那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