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现在提起这事,就很好笑。
那时还没有上学,估计有五六岁。
我家的东边不远就是一所省重点中学,一所百年老校。
当年在学校的西边是一个大菜园,面积很大。
现在这菜园早就变成一个操场,400米的塑胶跑道,中间是足球场,跑道外侧南端是篮球场,周围的围墙已经变成高大的看台。
当初这个大操场是一个大菜园,具体种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但是记得有黄瓜,是因为我偷吃过这菜园里的黄瓜,所以记忆深刻。
小时候,这个菜园的围墙并不是砖墙,是篱笆,并爬满了蔷薇花。
在一个孩子眼里,这爬满了蔷薇花的篱笆墙很长很长。
不知从何时起,这篱笆墙被扒出一个洞。
2.
一个夏天的下午,我与几个小孩子一起爬进这个洞,因为穿的是短裤和背心,爬洞的时候被蔷薇花的花刺划过皮肤,只记得满疼的,不过是否出血就不知道了,只记得慌里慌张地跟着别的孩子往里跑。
我感到很紧张,也很刺激,很兴奋,要知道,我钻进人家菜园里来啦!
然后我们在菜园里钻来钻去,估计是冬瓜或南瓜等蔬菜的毛刺粘在身上,身上和头发上落了许多花粉,也有不少半干的花瓣和叶子,我们相互看看,傻笑起来,然后集结队伍,跟着大孩子继续前行。
记得好像最后到了一块黄瓜园,长长的黄瓜一根根地耷拉着,孩子们上去又掐又咬,可是我弄不下来一根,黄瓜跟藤的接界处很结实,黄瓜浑身又长满刺,看着别的孩子已经弄下来好几根,可是我一根也没有,而且我浑身又刺又痒,着急地想哭几声。
这时一个大点的孩子招呼大家拿好黄瓜,继续前行去找水。看我两手空空,他就顺手从藤上扭了一根塞我怀里,我顿时开心起来,跟着他们去找有水的地方。
因为他们说了,找到有水的地方就能洗黄瓜吃,就可以享受胜利果实了。
后来找到有水的地方了,就在看护菜园的禹老头房子旁边,此时抽水机正从很深的机井里往外抽水,正给菜园浇水。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水口洗着黄瓜,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大声吵闹。
凡事我总是排在后面。
等轮到我把黄瓜洗好,刚吃一口,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呼:“快跑!禹老头来了!”
禹老头姓禹,他负责这个菜园,种植、管理、看护大概都是他吧,细节性的东西我已经记不清楚。
他看起来比较清瘦,平日比较和善。
这时,只见他拿着一根棍子从侧面走来,孩子们快速地往相反方向跑去,这条路正好是给蔬菜浇水的沟渠。
因为正在浇水,沟渠里面正流淌着清澈冰凉的机井水,孩子们趟着水往前飞奔,井水冰凉,溅起的水花把我们的衣服全都打湿。
我又落后了。
正跑着,我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并把我从冰冷的水渠里提了出来。
我被禹老头逮住了!
然后我大哭。
刚吃到嘴里的一口黄瓜没有来得及咽下去,就被抓个正着。
我现在可想象出当时那样子,眼泪鼻涕一起流,那口没有吞咽下去的黄瓜趁着裂开的嘴巴跑出来,这模样肯定没有淑女范。
只听禹老头说:“以后不要偷黄瓜了,记住了吗?”
我点头如捣蒜。
他又说:“不要在水渠里走,这是机井水,太冷了!不然晚上睡觉时脚腕子酸疼!记住了吗?”
我又点头如捣蒜。
见我认错态度好,他把我放了,让我跟着那群孩子离开。
接下来,他就不追我们了。
他拿着棍子打在地上啪啪响,高声叫:“谁再来偷黄瓜,抓住后就打死他!”
接着又冲着我们这群孩子叫:“全从水渠里滚出来!机井水太冷了,冷水激了脚腕子,到晚上酸疼难受的很!”
孩子们根本不听禹老头说什么,叽叽喳喳逃命去了。
3.
回家后,那狼狈样就像在垃圾桶里呆了几天。
据我妈后来说,那天到家时,我手里还拿着那半根黄瓜。
我头上本来扎着两根羊角辫,回来时已经跑散了一根,全身粘的是花瓣树叶枯草,身上和脸上不但糊满泥水,还到处是一道一道的,这是被瓜果的枝叉和蔷薇花刺刮出来的印子。
我妈问我:“这黄瓜比家里的好吃吗?”
我庄重的点点头:“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