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小学是在村里念的。那时没有幼儿园,直接是学前班升一年级。全年级就一个班,全班27人。
从小我就笨,玩游戏没人愿意和我做搭档,怕我拖后腿。排座位我被扒拉开扒拉去,最后和某个同样被剩下的男生凑成同桌。
不过我成绩很好,尤其作文回回被老师当范文读。
初中到镇上上学,一个年级6个班,一个班40至50人。学校离家有七八里地,骑自行车往返。
初一期中考试,我的成绩排在班里第九名。初二下学期下降至倒数十五名。
初三下学期,我幡然觉醒,知道自己的学生生涯即将走到尽头。一方面成绩差考不上高中,一方面家里很早就表示只供我读完初中。
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通过努力考上高中,只是除了语文、政治、历史,我其它课程都不及格,短期想迎头赶上已不可能。
我有一个闪光点,语文成绩名列前茅,除了作文扣去三四分外,分数都在95分以上。初二参加市里的征文比赛,获得过二等奖。初三一篇习文变成铅字刊登在某个校园期刊。
中考的失败把喜悦吹散。我从学生变成了待业的少年。
二
在家干了一段时间农活,我想不能再这样下去,得出去见见世面。
就去镇里小饭馆做起了服务员,从忙碌的缝隙里看着昔日的同学,他们或说笑或沉思着从饭馆经过。
我慌乱地躲闪,到了深夜那苦涩的滋味像条蠕虫搅扰着心,让它不得安宁。
很快我逃离了镇子,几经辗转,在城里一家小饭馆安顿了下来,工资每月三百,包吃包住。
我和八九个学理发的女孩,一同住在老板弟弟理发店后面的隔间里。
下班已是深夜,屋里的女孩早已酣然入梦,我轻手轻脚爬到上铺,穿过四五个女孩,摩挲到我的床位,一天的疲乏在这儿得以释放。
一次睡过了头,老板娘来吼我。我瞬间清醒,嗖一下爬起来,只见床边围了一圈人看热闹,老板娘双手叉腰怒视着我,在那儿骂得唾液横飞,我哭着认错,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
还好,我平时老实勤快,没被开除。在饭馆干得时间长了,慢慢听到他们嬉笑,说是对面楼里有小姐坐台。
一次我去给游戏厅老板送餐,他色眯眯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做小姐,他帮我引荐,那行挣钱快,哪像现在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
我吓得浑身颤抖,饭钱也没要,仓皇跑开,把一只鞋甩在了台阶上,不敢返回去捡,一路单脚跳回饭馆。
三
那是我第一次在电话里报忧,竟嘤嘤地哭了起来,电话那端不明所以的奶奶陪着我一起哭,:“奶奶我想上学。”我知道这个请求会被驳回,可是那是我当时最真实的想法。“孩子家里供不起你,当初说好了就上到初中。”我泪眼婆娑地越过公用电话亭,看着路上行走的人群,好想问一问他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可不可以带我一程。
奶奶转达了我的请求,没过多久,我接到了二叔的电话。
他安排我去纺织技工学校上学。他说,你既然不想当农民,那就当工人吧。
就这样我又重返校园了!虽然我知道二叔选这个学校是因为学期短,学费便宜,包分配,但是我很感激。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我定会倍感珍惜。
家里每月给我二百零花钱。每次打饭我都嚷嚷着要减肥,这样就可以和同学买一份饭,分俩人吃。
就这样省,到月底生活费见光,下月还没接上,只能靠榨菜配馒头过日子。
我上纺校的第二年,妹妹辍学,她通过老乡引荐在城里一家小饭馆落脚。妹妹猜到我生活费紧缺,一发工资就通知我去拿钱。
有时晚了,我就和妹妹在她打工的饭馆里留宿。
饭馆晚十一点打烊,老板回家睡觉,我和妹妹挤在用椅子拼成的“床上”,一夜不敢翻身,怕椅子挪动掉地上。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每要一次钱都要经历一次刻骨的痛。
毕业了,学校分配我们到当地一家毛纺厂。
同学们不满意,返校接受了二次分配。只有我留了下来,不是对分配满意,是没钱支撑我去折腾,想着待下去,就能快点拿到工资。
在冬冷夏热的铁皮厂房穿着和保洁员差不多的工服,耳朵里是机器轰隆隆的运作声,空气里各种毛絮漫天飞舞,呛人口鼻。
在那里我干了四年。
四
现在这些事已过去多年,庆幸的是我没有放弃读书,写字。空闲时候,我总捧着本书,遇到生字,记在本上,下班回宿舍查字典。
日记陪着我流泪,陪着我挨骂,陪着我走过每个漫长的日子。
书给我翻开了另一番天地,那里有阳光,有希望,有我无法企及的梦想。
如果没有读书写日记的积累,以我浅薄的资历是不可能在简书写下一个个笨拙的字。
这些文字,是对自己过往残忍的解剖,就好像把我赤裸裸暴晒在了阳光下。没关系,只要我的经历让你有所感悟,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好好读书,这样你就不会像我一样在夹缝中求生存。
好好读书,那些上过的学,读过的书,是你征战世界的铠甲。
愿你穿上它,勇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