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爸妈忙的都顾不上我,写没写作业,看没看书,他们不知道。加之幼儿园时我发生过意外,从楼上摔下来颅内出血,中度脑震荡,那时医生的意思是这孩子傻了,读书也没戏了,让她玩儿。因此我考试哪怕不及格,爸妈也不会打我骂我,我姐就比较惨,只要低于90,就要被训。
小学时,我很自由也有很多闲暇时间,一回家,尤其是下午放学到晚上睡觉,我几乎都在左边隔壁王奶奶家,我自家奶奶不喜欢我,从来不管我。
王奶奶喜欢给我讲故事,给我读书和聊天,更多的时候我们各看各的书,我一般就是看她书架上的笑话书和连环画,最多的就是笑话书。
她独居,儿女都在外地上班,先生故去。
王奶奶是位非常厉害的医生,空闲时喜欢画画,看书。她是个惜物的人,连吊扇的扇叶在冬天不用时她都做了宣纸保护套,房间每一处都收拾得干净妥帖。生活精致,菜虽都是些普通吃食,但都用小小的碟子盛着,有好几种种类。吊扇扇叶保护套上面都是她自己画的花鸟图案。她连阁楼上的书都封了皮,用毛笔写了书名,没有书架,一摞摞书就靠着窗户整整齐齐放着,只是阁楼常年锁着,我也只进去过一两次。
小学整整六年,耳濡目染,我自己没有意识到我的性格已经被她深深养成。习惯安静,喜欢看书,热爱生活,惜物。
我家隔壁右边住着熊姨他们一家。熊姨的爸爸很严肃,她妈妈很和蔼,他们家还有个视力不好的奶奶。熊姨跟他父母一样,在供销社上班,未婚,据说因为个子太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所以下班后她基本不出门。她很温柔也很善良,但特别喜欢打扮,她用捣碎的凤仙花染指甲我不害怕,每次看到她用烧红的铁丝烫刘海,用烧木材的熨斗熨衣服,我害怕,怕她被烫死,那可能是我人生最初的时髦启蒙,但印象似乎并不好。在几岁的时候,我就有了时髦是危险的错觉,直到最近四五年我才慢慢开始抛掉这样的偏见,但其实也没完全抛掉,医美整形填充这种时髦还是让我感到危险。以前我经常在屋后的垃圾堆捡到钱,后来我才知道是她家的垃圾,以至于每次遇到她奶奶扔垃圾,我都赶紧找个小棍子扒拉,基本上都不会落空,这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我家正对门就是食品店张经理的家,她很高大魁梧,她家顾先生中等身材,有点瘦,好像是退休了还是怎么的,常年坐在藤椅上看报看电视吸烟。她家有四个孩子,一个在医科大学上学,一个是小提琴手,还有两个是干啥的我也不知道。我爸妈经常让我姐向对面大姐姐学习,争取将来考大学,而我则是单纯对小提琴好奇而记住了,我也喜欢扒拉她家扔出的垃圾,总能找到好看的盒子和包装纸,那些图案都被我剪下来贴在卧室门上墙上,夹在本子里。
斜对面的左边邻居焦叔叔在政府上班,感觉他家儿子从来不出门,都是一个人在后院里看书玩耍。
斜对面的右边是俞爷爷家,他儿子是县委书记,但那个俞爷爷让我感到很害怕,每次我跟他家孙子一起玩耍时他都喜欢强行把我抱在怀里,挣都挣不脱,有一次还把我的手放到他的裤裆处。只要他一抱我我就大哭,大人们数落我出不得众,那个时候太小了不懂,现在看来应该是性猥亵。小孩子的异常行为父母一定要当心,没有无缘无故的异常。
隔壁的隔壁是医院何院长的家,他家里全是胖子,连洗衣服都要坐在凳子上洗,他们家吃饭都要规定,不许多吃,结果他孙子天天都到处找吃的,直到我们搬家,他们一家还是那么胖,跟相扑运动员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老家拆迁,那些老邻居们可能就像远古的故事,逐渐失传。就像医生奶奶,我都不知道她后来去哪里了,过得怎么样,现在是否还活着?
有些人就是上帝派来的天使,陪你走一段,给你温暖,告诉你世间美好。我想,医生奶奶就是这样的人吧,希望无论她在哪里都能收到我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