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时隔六年，当程家阳再一次站在当初夺走叶楠生命的这条河边时，思绪万千。
程家阳和叶楠本是一对恋人，他们从高中时就谈起了恋爱，约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可叶楠却因为发挥失常落了榜。
程家阳劝她复读一年，努力一下，说不定就考上了。叶楠却不想再经历一次高考的压力，要外出打工。
正当叶楠寻找目的地时，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初中同学给她发QQ消息，告诉她在X市的一个厂里上班，工资三千多，叶楠一听立马买了去X市的火车票。
程家阳刚开始不同意，想让叶楠一起随他去他上大学的城市，虽然不能在一起上大学，但也算在一起。
可叶楠执意要去，为了安抚程家阳，就告诉他，“我先过去看看，实在不行我再回来找你。”
拗不过叶楠的执意，程家阳只好同意，既然是同学，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不知不觉，叶楠这一走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内，不管是叶楠家里还是程家阳都没有接到过她打来的电话。
就在程家阳在家坐立不安的时候，叶楠终于来电话了。
叶楠说，那边的工作干了几天特别累，觉得不适合自己，不想干了，让程家阳去接她回来。
程家阳却认为，既然可以独自一人去，也就能自己回来，于是叶楠各种撒娇卖萌，终于说通了程家阳去接她。
反正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接就接吧，就当是去旅游了。
第二天，程家阳就踏上了去X市的列车，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去，竟断送了叶楠命。
02
当程家阳从X市的火车站出来时，无比的诧异，叶楠竟瘦了一大圈，以前连书包都是程家阳给背的人，此刻却主动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箱。
叶楠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说是她初中同学，怕叶楠不认识路坐错车，就一起来了。
一路上，叶楠对程家阳都是各种嘘寒问暖，让他觉得眼前的叶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
记得上学的时候，叶楠总是大大咧咧的，平时都是程家阳关心她，什么都顺着她，同学们都笑话他是“扒耳朵”，程家阳却乐在其中。
一路辗转，终于到达了叶楠同学租住的地方，是个类似于四合院的小平房，放眼望去，周围全都是这样的房子。
推开院门，程家阳顿时傻眼，怎么这么多人？还有男有女，起码有十几二十个人。
叶楠解释说，都是合租的，人多住着划算。
程家阳毕竟也刚刚高中毕业，也是个小白，社会对他来说，还真是不太了解，也就信以为真。
进到屋里，没有桌椅，更没有床铺，厨房里也只有简单的锅碗瓢盆。
看见如此简陋的地方，程家阳眉头一皱，问道：“叶楠，你们晚上睡哪呢？”
“睡地铺啊！”
“地铺？”
说实话，叶楠家庭条件不算多富裕，但也没到一贫如洗的地步。
“叶楠，这地方能住吗？走，我带你去住宾馆，明天就回家。”
叶楠一听急了，拿出她的看家本领，撒娇道：“不，我就要住这里，跟你去宾馆，万一你欺负我怎么办？”
程家阳眉头皱的更深了，“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什么时候欺负过你？我不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吗？”
叶楠走过来拉着程家阳的手，“嗯～我不嘛，不嘛！”
每次叶楠使这招，程家阳准投降。
03
十几个大男人住一个屋，睡的还是地铺，这对程家阳来说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脚臭味儿、打呼噜、磨牙声齐聚一堂，这是何等的煎熬。天快亮那会儿程家阳最终还是熬不过眼皮的打架，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早上九点，叶楠来叫他才醒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说带他出去吃早餐。
出门时却看到叶楠的同学也在，程家阳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让那女孩去上班，不用管他们。
那女孩却说，专门请了假来陪他们，于是三人出去吃了早点，叶楠提出再逛一逛，程家阳当然也没意见。
说是逛街，可她俩却什么都不买，东瞅瞅西看看，程家阳觉得挺没意思就提出要去买车票。
叶楠却说既然来都来了，玩儿几天再走。
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又进了一个院子，好像有人在上课的样子。
叶楠带着程家阳在最后一排坐定，程家阳不明所以，问道：“这是干什么呢？”
“闲来没事，听听课，学习一下。”叶楠回答。
程家阳看见前面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有一百多号人，全都聚精会神地听台上的人讲课。
自认为是好学生，也不好再说话，就仔细听起来。
程家阳越听越感觉不对劲，什么2900买一套产品然后加入他们公司，再找两个人自己就能赚好几十万，扯什么淡呢！
饶是程家阳再怎么没出过社会，这时候也听出来了，叶楠被同学骗来搞传销，现在竟然把自己也骗过来了。
回想起父母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话，“那个传销呀，千万搞不得，好多人搞那个东西都家破人亡了。万一进了传销堆，不听话会被打死的。”
程家阳猛的一个激灵，感觉心跳在无限的加速，颤抖着拉住叶楠的手拔腿就往外跑。
叶楠想挣脱，却没成功，只好任由程家阳拉着她。
程家阳回头一看，后面不仅叶楠的同学在追，还多了两个小伙子。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04
不知跑了多久，程家阳觉得他这辈子的力气都快用完了，见他们没再追上来，才停了下来。
立即抓住叶楠的胳膊，激动的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之前说的什么工厂，什么工作都是骗人的对不对？这是传销，是骗局。走，快跟我回家，要不然他们会把我们抓起来的。”
叶楠看着程家阳通红的脸，她能感觉到程家阳的害怕。
此时的程家阳才发现，如此险恶的环境下，叶楠却如此的冷静。
程家阳担忧的问，“你怎么了？不会是被他们洗脑了吧？叶楠你清醒一点，可不能犯傻。”
叶楠看着他，“程家阳，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这还用问吗？快走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程家阳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若真的喜欢我，就跟我回去，认认真真的了解一下，如果你还是不同意，我就跟你一块儿回去。”
“不用了解了，它就是传销，快跟我回去。”
说完就使劲儿拽着叶楠往火车站的方向走。
叶楠知道程家阳最受不了就是她撒娇，正想开口，前面就传来了程家阳的声音。
“别想着撒娇卖萌，这次情况特殊，我不吃你那一套，你已经被他们洗脑了，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
“程家阳你放手，从高二开始我们就在一起，两年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他们。”
“不相信我的伙伴就是不相信我。”
程家阳无力的垂下了胳膊，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叶楠的眼睛，
“你确定不跟我走吗？”
叶楠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淡淡的忧伤和从未有过的坚定，心里莫名的一慌，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可为了留住程家阳，心一横，“是。”
“好，那我自己回去，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就走。
叶楠一下子慌了，“程家阳，你不能走，你要敢走的话，我就……我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他们此时正在一座桥上，桥下是浑浊的河水。
程家阳知道叶楠最怕高，她才不敢跳，只是吓唬他而已。
叶楠看程家阳一点也不受威胁，转身直接爬上了栏杆。
程家阳突然听见一声高喊，“有人要跳河了，快来帮忙。”
回头一看，只见叶楠站在高高的围栏上，定定地看着他。
叶楠看见程家阳以最快的速度往回冲，嘴角微微上扬，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叶楠，我答应你，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快下来，听话。”
此时的程家阳比刚才从课堂出来还紧张，慢慢的把手伸过去，想拉她下来，叶楠却不敢置信的问，“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
“好。”
还未等程家阳的手伸过去，叶楠脚下一滑，在一片惊呼声中掉了下去。
05
叶楠没了，永远的被那肮脏的河水淹没了，他终究没能抓住她。
当消防官兵打捞出叶楠的尸体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程家阳跪在叶楠的尸体面前抱头痛哭，如果自己早点答应她就好了，如果自己什么都听她的，也不至于她铤而走险，最终丢了性命，如果……
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懊悔的程家阳此后的多年，都是在深深的自责中度过。
可自责永远换不回叶楠的命。
生活就如同平静地水面一样，随风漂泊，自由自在。
可在这平静的背后却还有波涛汹浪，它会在不经意间让你承受所有的痛与苦。
没有路可以选择，一切都逃避不了，只能选择承受，品味煎熬。
21天无戒写作训练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