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记事起,家里就有一台缝纫机,缝纫机的用处特别大。
尤其冬季农闲时节,也是缝纫机被利用的高峰期。母亲要做全家人的鞋。在昏暗的煤油灯或蜡烛下,用玻璃锤子打麻绳,用零碎布头打袼褙,用麻绳纳鞋底儿。用缝纫机砸鞋帮和鞋垫。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很晚才睡。那时候衣服都是手工缝制。每年过年的时候,家里人都要添置一身新衣裳。母亲去集市买来布料,去裁缝师那里花钱裁剪,然后拿回来用缝纫机缝制,这样会省下不少钱。母亲做活的时候,我常常会去瞅瞅,看我的衣服做好了没有,那可是我盼望已久的。衣服做好后,扣子还来不及钉上,我就迫不及待地穿在身上照镜子。不但做新衣服,有时候还要把大人的衣服改一下,给我们穿。记得我有一件绿色呢子大衣就是用母亲的衣服改的,我穿了四五年呢。
母亲买来花布,做窗帘,被罩、枕套,还做套袖,秋收的时候戴上,省着磨衣服,冬天还可以避免从袖口处进风。不记得哪一年,由于原来的缝纫机不能用了,就换了一台新的"蜜蜂"牌儿缝纫机。这台缝纫机伴随母亲后半生。
搬家的时候,缝纫机也被母亲大老远运来。我说如今住楼了,衣服和鞋都买现成的,根本用不上它了,放在屋里碍事。可母亲坚持说用得上。整天呆在楼里没事,母亲闷得慌,她就买来鞋底和布料,充分利用缝纫机的价值,做拖鞋,单的和棉的做了几十双。不但自己家穿,还送给亲友。到现在,柜子里还有好多新拖鞋没穿呢。说真的,母亲做的拖鞋又舒适又结实,比买的强多了。
每逢买新裤子需要扦裤脚,我要去改衣店,可母亲说,有缝纫机,还浪费那个钱干什么?于是从我手里一把抢过裤子,戴上老花镜,打开缝纫机,脚踩踏板"嗒塔塔",一会儿裤脚就扦好了。如果哪里有开线的地方,她也照样用缝纫机砸上,又快又板正。她一边干活儿一边唠叨,现在的人啊,就是败家,明明可以省钱,偏偏图省事去浪费钱。虽然现在缝纫机每年用不了几次,可在母亲眼里,就像跟她并肩作战的老战友,是不可以被抛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