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旧日,迎来新岁,是人间半途,也正好是放疗期的一半。活动受限,快乐的激素水平受抑制,感觉不到十分的开心,也少有生龙活虎的时候。在家呆了一日,看几页书,收拾收拾房间,懒懒洋洋,悠悠闲闲,大宝上课,孩子很乖巧,不需要太操心。
没想到通知放疗复位的时间那么仓促,开学第一天便通知当天要去复位,因为没有接到电话,便把时间推迟到第二天,就这样备课上课的任务和治疗时间碰撞到了一起。这样无疑是个挑战,虽然教材教过,但是学生是新的,自己的要求也在提高,所以备课并没有很轻松。放疗的副作用也很明显,人很容易疲劳,提不起劲,人的意志力也在下降,总想学习新知识的欲望在慢慢消退,连刷手机也觉得累。每天雷打不动地从17点前出发前往医院,来回一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等待和治疗的时间,总共两个半小时到三个多小时。这段时间很漫长,但我做不了什么,放在兜里的书也不曾拿出来过。这期间尝试重新学习美学知识和写一点什么东西,但大多数时间是什么也干不了。
这两周也有很开心的事,比如和姐妹聚了一次,收到了来自闺蜜的生日礼物,有毕业的学生和家长给我发教师节祝福,家人给自己庆祝了生日。但是我也记得几件让自己意难平的事,教师节当天,我没有收到我现教的两个班同学的任何一句祝福,这是从教以来不曾有过的;刚毕业的学生也没有发现我已经退出了班群;还有和家人有过一次很愉快的沟通,气得我直掉眼泪。这些不太愉快的体验,常常会让我陷入自我否定中,持续的时间稍微有点长。在我心里,还是很在乎我的学生爱不爱我,我的家人疼不疼我,得不到回应,心里就是滋生出伤心。但是我接纳这样的自己,如此地多愁善感,如此地重情重义。现在我不会任由这样的伤心吞噬我,我会告诉自己:只要不会死,这些事都不应该真正伤到我。我也要学会放下执念,付出不一定有回报,真心相待过就可无悔。如果有回音,是我人生的附加值,没有回音,那我已经悄悄把爱与善意种进了他人的心田,什么时候开花结果 ,只管交给时间,相信会有迎来闭环的一天。
这段时间人缺乏活力,所以对很多事情都兴趣缺缺。一向注重外表的我,也不是特别在意自己的形象,连买新衣服的欲望都消失了。一直想着赶紧过完这段难熬的时光,然后去逛街给自己买点心仪的衣服,开始锻炼,去游玩,去学习,去迎接更多的挑战,开始我的新生。很久没有走出户外肆意地奔跑出汗了,太想念那个活力满满的自己了。
不过结合这段时间的体验,我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我如此巴望着快点做完治疗,是不是说治疗完,我就一定好起来了呢?一定活力满满,一定充满斗志?是不是我现在这样的阶段就只能熬着,做一个意志力薄弱的人?说实话,我现在就是在用三分一的命去换一条命,那意味我还有三分之二的活力在呀。按道理,我可以正常生活,正常工作,甚至正常锻炼。但身上被医生用笔画的奇怪的记号经常提醒我,我是一个病人;在治疗室外面,尽是戴着假发暮气沉沉的病友,时不时提醒我是被生活狠狠蹂躏过的人;当我赤裸着上身躺在巨大而陌生的机器下面,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捉弄的弃儿。我试着和坐在旁边的病友聊天,表现出自己的轻松和活力,他们很羡慕我的黑发,好奇我穿着上班的衣服来做治疗,我也似乎要通过这样的形象告诉周围人,我现在经历的并不是多大的人生难题。
我就是如此矛盾,一面积极地生活,一面又忍不住自怨自艾。全然忘了一站有一站的体验,一站有一站的风景。积极的姿态应该是:既往不恋,未来不迎,活在当下,沉浸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