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明
戴海军
月到中秋分外明。果然如此！
去年的中秋，我还在旬邑。因为孤身一人来到一千三百多公里外的山间小城支教，我无法回到家乡去跟亲人团聚。孤独地走在校门前的大道上，翠屏山如同一条巨大的屏障横亘在天与地之间，像画家起笔时浓墨画出的一道地平线。一轮圆月孤悬在山的上面，发出耀眼的光，比起正午的红日也毫不逊色。银色的月光泼洒出来，洒向四周的暗夜，如同晕轮一般扩散开来，让云和暗黑都退避三舍。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努力地去看比月亮更远的地方，幻想着越过高山，穿过月色，掀起暗夜的幕，就能回到我的家！
小时候，每到中秋，吃过晚饭，一家人就会齐聚月下。先把香炉摆上，再在香炉前放一供桌，桌上放上两种饼和两种水果。一种饼是月饼，一般是下面三块，上面再摞一块；另一种饼是涨烧饼，有脸盆大小，两面都在油中烤得焦黄，油香四溢，要是切上两片，佐粥喝，绝对比现在的牛奶加面包强。一种水果是苹果，另一种则是秋柿子。柿子摘下后已经放了好几天了，露出特有的亮黄来。看着这一切，不用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可家人却不许吃，得等上香拜过月神之后才能吃。等母亲点燃香，烟雾袅袅升起，化作一缕轻烟，散入暗黑的夜。对面屋脊之上的那轮圆月如同婴儿的大眼一般专注地看着地面上的每一个人。那时候，啥都不想，尽想着磕过头后，就可以尽情享用这桌上的祭品了。
而今，年近半百，读过了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背过常建的“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再抬头望望明月，吟诵起东坡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此时，儿子已外出求学，只有妻挽着我的手行走在公园的小道上。我们向前走，月儿也迈着轻快的脚步缓缓地跟。一道白色的云跟在后面，仿佛嫦娥仙子穿了素色的裙，裙摆在她走过的地方逶迤前行。月面很亮，吴刚伐桂的影像似乎看不见，玉兔自然在屋内捣药也看不见。但是，城市里的路灯一排排延伸开来，在万家灯火的辉映下，似乎有与月色争辉的意思。运河里漾着微微的波，闪着点点的光，说着悄悄的话。再次抬眼望月，忽然在月的背后晕出一圈五彩的光来，仿佛佛光闪射，普渡众生。
今夜真是月神显灵了吗？不，不是！那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祝福，也是“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的珍视，更是“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的清闲。“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但愿所有的人，都能共享这一轮明月，共享这盛世烟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