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叫范一河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在影视业这个残酷的行业里，能死在沙滩上，其实已经很成功了，大多数人甚至连成为沙子的机会都没有，而老范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老范，大号范一河，上小学时，在一次六一儿童节的学校活动里，老范演过一棵树，从那以后正式树立了自己当明星的目标直至成年，尽管越长越走样儿，老范还是报考了国内各个知名与不知名的戏剧院校，毫无悬念的一个没考上，后来又在群众演员大军里混迹了几年，眼看年纪越来越大，彻底没希望了，别的又不会，只好退而求其次，改行做制片，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苦逼，晃悠了一年没接到片拍，老范实在扛不住了，那时候，正赶上电视台节目组外聘司机，于是又跟着剧组跑了几年，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电影厂管影棚的，从那以后，影棚的盒饭就被老范包了，大明星、大导演确实见过不少，不过仅限于一饭之缘，不是吃饭的饭，而是送饭的饭，久而久之各个剧组的杂务也被老范揽了下来，有时搭景的工人也是他找。

乔梦晨和甄野误打误撞的找到他，这让老范心思又活泛起来，尤其那800万的制作费用，简直就是一剂强心针，还兼具兴奋剂的作用，弄得老范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天亮了，老范也下定了决心：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凭我老范在这个圈子里混迹多年的经验，这事儿有门，干了！咱也试试，在棚里当老大的滋味！

为了能让两个小朋友继续拿自己当大神，一大早老范就翻箱倒柜的把自己十年前剪过洞的牛仔裤找了出来，还特意去理了个发！光看外表，老范现在就是一个找到第二春的过气艺术家，老范的媳妇看到他这身打扮，顿觉不妙，差点跟老范大吵一架，生怕老范是去哪个艺术院校去勾搭小模特！

整个上午，老范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哪还有心思跟老婆生闲气，中午吃完饭就出了门，按照甄野给的地址，老范找到了这栋相当简陋的写字楼，本来满怀希望的以为过了今天，他老范就拽起来了，没想到，一进门，老范的心就跌到了谷底，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就这么一间小小的办公室，还能给人以空荡荡的感觉，可见这间公司穷到了什么地步！

面对甄野和乔梦晨的热情，老范又觉得自己高大了几分，随即摆起了谱：

“小乔啊，你们这公司也忒简陋了吧，像我这样的行业前辈，一般是很少跟没实力的公司合作的，咱们这丑话得说在前头，你们这部片子要是只有本子，还没人投资，那就没法谈了！”老范决定先打击一下两个年轻人，看看情况，实在不行转头就走，大不了自己接着回去派盒饭，这事权当买个彩票，万一中了呢？

甄野生怕触了老前辈的霉头，赶紧随声附和：“那是当然的了，您看我们这公司一切都在起步阶段，确实寒酸了点，不过您放心，我们公司的宗旨就是：诚信为本！要不是已经跟客户签了合同，我们也不敢冒然去找您！”

“既然合同签了，接下来就得进入筹备阶段了！我看这部戏你们签了800万，这钱吗还是有点紧张的，不过，这也得看谁来弄，这事你们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其他人还真不见得敢接。制片吗，就是能用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老范拿着腔调，摆足了派头，似乎800万的合同在他眼里那都不是事。

“那太好了，我们就缺您这样有经验的制片啊，我们俩都没什么经验，�又是刚刚入行，以后还得跟你多多学习呢！”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乔梦晨还是觉得有点太容易了，按照自己的苦逼经验，还没哪件事能这么顺利的，这让她心里有点不踏实。

“客户有没有指定的导演啊？我看你们这前期工作做的完全不够吗，除了这份方案，基本什么都没有，年轻人没经验啊，再没个有经验的人带你们，这片子准保没戏！”翻了翻拍摄方案，看看面前两个噤若寒蝉的小朋友，老范觉得时机到了，马上趁热打铁：“我看你们俩也是刚入行，大老远的跑到影棚找我，也不容易，行了，这片子我接了，凭我老范的经验，这个片子小case，洒洒水啦！”

甄野有点如释重负，终于有了尊大神坐镇，乔梦晨虽然不踏实的感觉还在，但见老范如此信誓旦旦，也觉得安稳了不少，赶忙接道：“制片，您看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应该怎么推进？”

“当然是找导演啦，有我这个制片统筹，其他你们一概不用担心，只要找个合适的导演，咱们就可以开工了。导演这个位置很重要，你们有熟悉的吗？”对于找导演的事，老范还是决定抓在自己手了，一是凭自己的身份，找大导演，人家未必搭理他，要是两个小朋友自己找，到时候自己恐怕会露馅，二呢，自己找的导演，以后也好控制，在这行里，会拍东西的人太多了，一抓一大把，只要听话就行！

对于大神的安排，两只菜鸟自然言听计从，找导演的事顺理成章的交给了老范全权负责。而两只菜鸟的信任，老范心里还是非常感激的，尽管他很清楚，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未必还会像现在这么相信自己。不过，老范这人虽然老油条一个，有一点好处，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些年来，因为这个，没少受罪，但也交了不少朋友，就算平时再怎么爱吹牛，朋友们始终觉得老范这人，办起事来靠谱。

望着老范意气风发的背影，乔梦晨有点出神，甄野用肩膀拱了拱她说道：“喂，美女，咱们这算不算是成功的开始？正事告一段落，也该休闲一下了，要不咱俩约个会呗？”

“去去去，这么大人了没个正型，姐的标准是踏着七彩祥云的白马王子，你顶多算个骑着破车的黑脸小厮，差距太大，不过，我相信你还是有很大的成长空间的，别气馁哈！”乔梦晨被甄野一逗，心里那一丝不安也被驱散了。

“踏着七彩祥云？还骑白马？你这明显是想找个卖颜料的啊？咱俩就算不约会，总得出去吃个饭，庆祝一下这个突破性的进展吧？”这段时间始终没有什么好事降临，这让甄野相当的郁闷，难得有这么个拨云见日的机会，甄野的心情大好，乔梦晨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你这是贼心不死啊，姐今天就给你个机会，权当一次角色扮演了，等会看上哪个美女，我今天大发慈悲，帮你搭讪！”

“切，你觉得我这么英俊潇洒的型男，还用搭讪？知道当年我在学校的外号不？——被撩小王子！是被撩哦！”

“就你这样还被撩哪？我看是欠揍小王子吧！”

“得了，别掩饰了，我知道你早对本少芳心暗许了，你就是故作矜持！”甄野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让乔梦晨相当无语，真不知道这家伙那股毫无根据的自信是哪来的，其脸皮厚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过有这家伙在身边，没事磨磨嘴皮子，到是不会无聊！

“走吧，小妞，哥带你改善伙食去！上次我卖游戏账号还剩下一笔巨款，一直不舍得花！”说完，甄野拉着乔梦晨就走。

“等等，你还有巨款哪？天天吃沙县都是找我借钱，你不如先把欠我的饭钱还了吧……”

“嗨，我那不是以备不时之需吗，回头咱们这部戏开拍了，这点钱还不是九牛一毛？再说了，万一哪天我要是对你以身相许了，别说钱了，就算你找我要个肝啊、肾啊，我绝对眼都不带眨的！”眼看甄野贫起来又要没完没了，乔梦晨赶紧打断：“得了吧你，快别做梦了，走啦，走啦！”

这餐饭两人足足吃了三个小时，今天的顺利加上甄野的插科打诨里，乔梦晨心情大好，还破例的喝了杯啤酒，第一次见到乔梦晨喝酒，甄野有点莫名的兴奋，总是情不自禁的幻想乔梦晨喝到微醺的样子，然后就一杯接一杯把自己喝到位了，而乔梦晨呢，本想再跟甄野喝两杯，却发现甄野已经差不多了，只好托着半醉的甄野匆匆离开。

这一晚，乔梦晨毫无悬念又进入了梦境，梦里她见到老范带着大导演来到了公司，大导演年轻而且帅气，扎着马尾小辫，带着木质眼镜，白净而且斯文，标准的文艺范，虽然和乔梦晨想象中的导演不同，但也还算有点艺术家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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