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鱼摸虾的日子
前几月去祭祀,象每次一样,顺便也给我的堂叔辈弟弟其成烧纸添土。因为他去世时不满18周岁,所以按照农村风俗他的坟茔孤零零地被埋在远处,上面长了不少杂草,更显得落寞而孤单。不由地想起我们兄弟两个一起逮鱼摸虾的那些日子,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
1991年是个大涝之年。当时我们付窝乡的李建业书记在向县里汇报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作打油诗一首:“牛马年,田好耕,春天一片绿葱葱。夏季雨大又集中,秋后落了一场空。”庄稼不收年年种,在灌排条件不具备的北部利津洼,靠天吃饭实在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的几个月,因为庄稼被大雨涝得所剩无几,地里也就基本没有了农活。闲来无事,我和我的堂叔辈弟弟就一起做起了逮鱼摸虾的活计。我的堂叔辈弟弟叫其成,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壮实得象头小牛犊,是我们这辈兄弟中最帅的一个,而且里里外外一把手,犁耕播耙,扬场挑担,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因为1990年感冒引起肾炎(以后文章有详细交代,此处一语带过)而在家,于是我们两个农村无事可干的孩子每天都去周边有水的地方转悠。虽然老人们说“逮鱼摸虾,耽误庄稼“,可这一点也影响不了我们其乐融融的日子。
农村孩子逮鱼,靠的是简陋的原始工具。80块钱一张的网那是买不起的,我们用的是本地称为“抢网子”的工具,近两米长的木杆,最前面是个大圆木头圈,下面拖着网子。逮鱼的基本动作是找块不太深的水面,从这头沿水底用力快速往另一头推“抢网子”,然后用水涮出网里的泥沙,能不能逮到鱼就看造化了。说起来很可笑,那时玩的成份多一些,平均我们兄弟俩每天能逮个2、3斤小鱼小虾,多了分开,少了给一家。平时都是光膀子穿个大裤衩,常常一脸一身泥巴。村里的叔叔大爷们见我俩都笑,“哈哈,这是咱们村考出去的本科大学生啊?你和你弟弟一样也是个泥巴孩啊!”我们也不管这个,还是天天辛苦忙碌着。
逮鱼最不人道的方式当然是“涸泽而渔”了。就是看中了不大不小的一块水面,用铁锨筑起坝子,然后用绳子栓起水桶,两人拽着利用惯性攉水,把一边的水淘干,然后再去剩下不多的泥水里摸鱼。估计现在淘宝里的"淘"也是这个意思。当然这也是高风险的,如果看不准水面,水里没有鱼,一天的力气等于白瞎了,并且这样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可有次我们俩竟然逮了满满的一水桶鱼!然后兄弟两个去周围邻居家送鱼,也不白担了“耽误庄稼”的名声!
兄弟俩的小合作总是战果稀松,要逮更多鱼“浑水摸鱼"才是正道。有次我偶尔发现村南边打场的草垛边有个大水塘,水已经不太多了,水草特别多,眼瞅着鱼因缺氧而翻花。我们兄弟两个就开始忙活上了,不到一个小时俩人就逮了半桶子。不知道谁通知的,水塘里一会就聚集了十几个逮鱼的孩子。这时我们也顾及不了兄弟间长期的合作关系了,都各自叫上自己妹妹来帮着拾鱼。中午时分母亲用面裹小鱼过了过油做的鱼汤,我们兄妹俩一气喝了几大碗,然后再跑去逮鱼。那真是世上少有的美味!总结战果,一天逮了30多斤,都是巴掌大小的鲤鱼和鲫鱼,当然是纯野生无公害的!
秋分已过,天气转凉,我打点行囊,去远方开始了大学生活。中间书信得知,我弟弟其成肾炎反复,转成了尿毒症。刚放寒假,我就在利津县城下车,去人民医院看望他。弟弟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弥留之际,看见了我立时落泪,紧紧攥着我的手说,“哥哥,你上大学了,为咱们村争光了。等我好起来,你好带我去你们大学看看,暑假你再带我一块逮鱼去……”
前日回村里老家,大雨如注。我站在老屋门口,看天际风起云涌,门外那翻卷的水花,像极了一条条灵性十足的游鱼!
黄其军
作于2017年8月15日(古历闰六月廿四)
文中照片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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