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前到现在,算下来,读书君“蜗居”在家已有二十余天。此前天天刷新闻,现在渐渐放下手机。疫情应当是在渐渐好转,但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工,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出行,似乎依然是未知数。
不能出门,就望向窗外一角的天空——它被高高低低的楼房、半截高架桥以及无数根张牙舞爪的树枝切割得零碎。晚上这一角天空里,看不到月,看不见星。只有白天里,它有时浮着云絮,有时阴霾着,一丝云也看不见,正如今天。
望天,是我如今的日常。今天突然想到,这或许也是过往诗人词人们感到困惑不解时常常干的事情吧。
望着这一片天,他们会想着什么呢?可能有两个问题是他们经常思考的,可以说是永恒的命题:一是关于日月星辰;另一个则是关于天到底有情还是无情的问题。
李贺诗里有:“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是说路边的衰兰正在送客离去,那上天如果有情,它也会因这份悲伤而老去。
陆游词里写:“海角天涯行略尽。三十年间,无处无遗恨。天若有情终欲问,忍教霜点相思鬓。”他说天涯海角我都走遍了,三十年间,行迹所至皆遗憾。天如果有情,我定会问它:怎么忍心让我如此呢?
纳兰性德词里有:“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他说我跟你如此强烈地想念渴盼却无法在一起,那上天又是为了谁将这春天一年一度地送来人间呢?
天如果有情,又怎会坐视人间生离死别不管;而天如果无情,又为何一年一度送春归来呢?那它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沉闷疫情之下,难免让人想多。今天,咱就来读一首清代诗人张维屏写的诗,他说,造物自然是有情的。
《新雷》
清·张维屏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
千红万紫安排著,只待新雷第一声。
诗人说,自然虽然没有言语,但却是有情的。为什么呢?每每到了寒冬将尽时候,春意便渐生。这些春意或许我们还没有见到,但它们都已经在暗自蓄势等待了。
花儿们正在默默准备着,只等到春天里第一声新雷的到来,便渲染出万紫千红的色彩,用浓浓的春意装点整个人间。
寒来暑往,冬尽春生,这本是自然运行的规律,但因为人在寒冷的冬天里会期盼着温暖春天的来临,所以看起来仿佛是自然在顺应人情,顺势安排春的到来以安慰人心。自然在诗人的笔下,有了温情。
张维屏写作这首诗有特殊的时代背景,当时为道光四年,正处于鸦片战争前、历史大转变的前夕。诗人感受到当时的社会问题,迫切期盼新变化的来临,因而写下此诗。
如今时移世易,诗所产生的背景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诗所传达出来的这种信心、希望,它所蕴含的道理,却仍然可以感染和鼓舞今天的人们。
尤其此刻。
当此时,突然听到楼下有人惊呼:“下雪了!”
怎么可能呢?一个冬天都没下雪,如今立春已至,成都居然会下雪吗?
是真的。几家窗户洞开,一楼有小孩跑出,是真的下雪了。或许,这正是今年最寒冷的时刻了吧。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
我默念几遍,这多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