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子里响起一阵女子痛苦的呻吟声,腹部阵阵的绞痛让她难以忍受,从床上翻身滚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婴儿的哭声撕破黑夜,而年轻的母亲因为疼痛晕了过去……
魏小琪的母亲未婚先孕生下她不到一个月就跑了。其父魏东明抽烟喝酒嗜赌,常常喝到酩酊大醉才回家,根本无心照顾魏小琪,就连她的名字也是随口取的。
随着魏小琪一天天长大,魏东明对她的打骂越来越严重,轻则出血,重则昏迷。
生活在这里的人不会越轨去管另一个房子里的事,人性使然。所以当他们提起这个鲜少出门的可怜孩子便会想起魏东明醉酒发疯的样子,然后摇摇头说:“这孩子命太苦!”
在魏小琪8岁那年,卫一鸣搬到了魏家隔壁——一个永远在为自己的生活工作发愁的落魄无名的律师只能住破旧吵杂但租金低廉的房子。他时常深夜回家听到隔壁家传来男人辱骂和抽打的声音,但是没有哭声。
那天卫一鸣下班回家已是晚上11点多,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照着这被黑夜遮去了吵杂、残酷和麻木的尘世。正欲掏出有些许锈迹的钥匙开门的卫一鸣突然踢到了个什么东西,等他蹲下身去细看才发现那是隔壁家的小女孩——她口唇干裂、脸色苍白,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道道新旧伤痕像是镶嵌在黑黑的泥垢中一样。
“你怎么不回家?”卫一鸣在搬过来的第一天抬头透过窗户看到过魏小琪,白天看她更脏。
魏小琪没有出声,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卫一鸣心一软就领着她回了自己家,给她准备了一碗面和一杯水。热面蒸腾而上的水汽扑在魏小琪的脏脸上,跑进了她水汪汪的眼睛里。
从那天以后魏小琪常常会在晚上11点左右去卫一鸣家门口蹲着等他,有时他深夜了还没回来,她也会一直等——卫一鸣总会比在外面喝酒赌钱的魏东明先到家。虽然很多时候卫一鸣只是扔给自己一块有些发硬的面包就去忙着翻书找资料了,魏小琪却还是很喜欢这个比自己高很多的男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魏小琪15岁那年。
有一天魏小琪嘴里含着还有一天就过期的面包问卫一鸣:“你也姓魏,那你可以做我爸爸吗?”卫一鸣没有见过魏小琪的名字,魏小琪也不认识字,觉得两个读起来一样的字就是一样的。
“你已经有爸爸了,我不能当你爸爸。”卫一鸣头也没抬地回答。
魏小琪想了想又说:“那你可以做我老公吗?”她不知道老公是什么身份,只是从魏东明看的电视节目中知道老公和老婆是住在一起的,而她想和卫一鸣住在一起。
卫一鸣摘下眼镜,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然后抬起头看着几年来一直干瘦如柴的魏小琪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能当你的老公。”说完他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粗糙的皮肤和胡渣。
一如往常的深夜,卫一鸣领着自己在街边小摊打包的快餐回家。刚到家门口,一道黑影就冲了出来将他撞了一个踉跄,待站稳了他才看清那是魏小琪。
“求求你救救我!今天爸爸被人追债,他要拿我去卖掉换钱!求求你救救我……”魏小琪紧紧抓着卫一鸣的衣袖哭喊着。印象中这是卫一鸣第一次听到魏小琪的哭声,哭得撕心裂肺。
未等卫一鸣开口,魏东明就骂骂咧咧地从屋里赤脚跑出来,上来一把用力地拽着魏小琪的头发把她扯回家,“砰”地一声甩上门。
卫一鸣清楚听到门那头的咒骂声和哭喊声,魏小琪满是伤痕和泪水的脏脸出现在他脑海里。
手里的快餐掉在地上,卫一鸣的双腿有些发软,却还是一步一步地向魏家走去。他推开门,朝着魏东明通红的脸一拳打去。看到魏东明嘴里涌出鲜血,他紧握着拳头,试图控制自己发抖的身体。
魏东明反应过来之后先是看了卫一鸣一眼,然后转身一巴掌打在魏小琪脸上,“果然是那个女人生的贱人!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居然出去找野男人!”说完魏东明又挥着拳头朝卫一鸣冲去,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魏小琪被那一巴掌打得头昏眼花,跌倒在地。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在夜光中摸到水池边的菜刀,结果手一抖,菜刀掉在了地上,发出震耳的响声。在地上扭打作一块的大汉手脚并用、拼尽全力地攻击对方,混乱中其中一人抓起了地上的菜刀朝另一个人砍去。
突然间世界安静了,死一般的安静。
卫一鸣感觉自己脸上黏糊糊的,伸手一摸——幽暗的路灯将光从小窗户里送进来照在他的手上,上面是刺眼的红色!卫一鸣缓缓转过头去看倒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双目圆睁,直直地瞪着前方,脖子里喷涌出深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他惊叫一声,下意识害怕地爬到另一边的墙角里,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
魏小琪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魏东明愣了一会儿,然后放声大笑,笑得很凄凉。她站起来捡起地上沾血的菜刀,一刀一刀往已然断气的魏东明身上砍,直至整个人无力瘫软地倒在地上,菜刀也从她手中滑落。
卫一鸣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菜刀“哐当”落地的声音将他震醒,他扶着墙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打开门之后他眉头一跳,转过身来对坐在地上的魏小琪说:“不要和任何人说我来过这里,否则大家都会完蛋!”说完,他急忙跑回家,换下布满血迹的衣服,用热水冲洗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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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一鸣一夜未眠,直到听到警车鸣笛声混合着人声从自己家门口传来。他挪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往外露出一只眼睛,他看到魏小琪戴着手铐被两个警察从魏家带出来。围在门口的人议论纷纷,虽然看不见房子里面的情况,但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也把事情猜出来个七七八八。魏小琪神情呆滞,浑身都是凝固的血迹,加上薄如纸片的身板,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牵线木偶被两个人提上了警车。
魏小琪被带走后,魏家外面也拉起了警戒线。看着每天在魏家进进出出的警察,卫一鸣一阵发慌,他每天都在想警察会不会查出些什么蛛丝马迹、魏小琪会不会供出自己、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这天律所里的同事用资料戳了戳站在复印机旁边发呆的卫一鸣,他吓得耸了下肩膀,然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同事,“什么事?”
“这个是魏小琪弑父案的资料,领导说这个案子分给你负责了。”
“为什么是我?”卫一鸣听到“魏小琪”三个字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接过那沓资料粗粗地翻看着。
“组里其他人手上都有案子在跟进,就你……”那个同事停顿了一下,稍稍抬头瞄了卫一鸣一眼,“反正这个案子不是什么难办的大案,领导也是相信你才让你负责的。”
“那……魏小琪跟警察说了什么?”卫一鸣没有留意到同事话里的刺,只是装作不在意地问。
“警察那边也没说什么,估计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案子就会以魏小琪弑父这个结论结案的。”
“那魏小琪会怎么样?”
“你是律师还不清楚吗?”同事嘴角向上扯了扯,“魏小琪今年15岁,未成年,不会判重罪,而且有被家暴经历,最后可能会进少管所。”
卫一鸣拿着资料来到警察局要求见魏小琪。看到资料里面魏小琪的名字,他才知道自己和她的姓不一样。
在见魏小琪之前,卫一鸣问负责处理这起案件的警察关于她的情况,那警察摇摇头叹气道:“这孩子估计也是被吓坏了,到这里之后要么呆呆地盯着墙不动,要么在床边来来回回地走,我们问她什么问题都是一声不吭,或者是突然抱着头大喊大叫,就像精神失常一样。”
卫一鸣隔着厚厚的玻璃看那扇深棕色的、紧闭的门,心跳越来越快——一会儿魏小琪就要从那里出来。他想着魏小琪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半个月前的她瘦的像块木板,一阵风就可以刮跑。
直到魏小琪在玻璃板的另一边坐下,不掩激动地拿下对话的电话放在自己耳边,卫一鸣依然愣在那里看着她。她胖了一点,变好看了,卫一鸣这样想着。
“砰砰砰”魏小琪拍了几下玻璃板,笑着用手指向另一边的电话。
卫一鸣拿起电话放在耳边,那边立刻传来少女的声音,“我还以为以后都不能再见到你了!你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
“你……很想我?”
魏小琪用力点了点头,脸上全然不是丧父哀伤的表情。“我每天都在想你什么时候来看我,以后还会不会来看我!”
“那你想以后天天看见我吗?”
“想!”魏小琪更用力地点头。
“那你接下来就要按照我说的做,明白吗?”卫一鸣见魏小琪又像小狗一样点着头。
晚上回到家,卫一鸣把所有等灯都打开,一个人站在窗边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几日之后在法庭上,卫一鸣没有否认警察出示的所有指控魏小琪弑父的证据,包括那把沾满血的菜刀。到最后他拿出一份精神病院出具的证明文件,证明魏小琪在长期遭受家庭暴力后患有严重的精神障碍,而且还有负责处理这个案件的警察到场证明魏小琪在监狱中行为失常,神智不清。
“另外有邻居可以证明事发当天被害人魏东明正在对魏小琪实施辱骂和暴力,经调查证明魏东明打算卖掉自己的女儿以抵债!鉴于魏小琪是未成年人,而且由于长期遭受家庭暴力而导致精神失常,事发当时她是在精神失常和被殴打的情况下进行过当防卫才导致被害人死亡,在此我方主张魏小琪无罪!”卫一鸣站在魏小琪旁边一字不漏地背诵着自己昨晚写好的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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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5岁的魏小琪在卫一鸣陪同下走进“花开”精神病院——里面种满了许多鲜花,除了人们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入眼的都是争奇斗艳的花。魏小琪很喜欢这里。
在魏小琪搬进花开精神病院的头一个月,卫一鸣总是隔三岔五地去看她,给她带好吃的。那段时间是魏小琪出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不仅每天能吃饱饭、不用挨打,还可以常常看到卫一鸣,和他一起待一两个小时。
“卫叔叔,”这是卫一鸣让魏小琪这么叫自己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呀?”
“你不喜欢这里吗?”卫一鸣反问她。
魏小琪摇头,“我非常喜欢这里,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我还可以经常看见你!”
听到魏小琪的话卫一鸣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笑着对她说:“我以后一定会来接你出去的。”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住在一起了?”魏小琪期待地看着他。
卫一鸣没有犹豫地对她点了点头,“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把我们之间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魏小琪脸上笑出了一朵花,一朵点着头、摇曳着身枝的花。
魏小琪很喜欢院子里的花,总是争着抢着去浇花,护工们经常会在旁边微笑着给她细细地讲每种花的名字、习性、花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人。但是她还是会经常地、无缘无故地、装作害怕地尖叫起来,吓得他们紧张兮兮——这是卫一鸣嘱咐她的,他说这样她才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等他。
后来卫一鸣来看魏小琪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从隔三岔五到一周来一次,再到一个月来两次,每次他总会安慰她说自己太忙,忙完了就会来接她出去。魏小琪对此深信不疑。
一天魏小琪在病房门口听到两个护工在谈论自己。
“你说那个男人是魏小琪的什么人,以前倒是经常来,现在除了每个月按时交钱,一个月不见来几次。”一个年轻的护工说。
“男人都是这样,玩厌了就不想管了!”这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玩?华姐你是说那个男人和魏小琪是……那种关系?”年轻的护工压低了声音,“不会吧,魏小琪还那么小,刚成年!而且他不是帮魏小琪辩护的律师吗?”
“律师怎么了,律师就不能玩弄小女生的感情啦!如果他们不是那种关系,非亲非故的,那男人怎么会每个月帮她支付精神病院的钱?而且……”中年护工把头往年轻护工的耳边靠了靠,“我听到他和院长说他要结婚了……”
对话还没结束,她们就听到门口那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她们连忙跑出去,发现魏小琪正抱着头蹲在地上尖叫着。
又过了一个月,卫一鸣来看魏小琪。他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来,坐在魏小琪对面,把袋子放在脚边。“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卫一鸣上下打量魏小琪,“你好像瘦了。”
“你结婚了?”魏小琪皱着眉头开口问他。
卫一鸣愣了一下,然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对魏小琪点了点头,“我去年就结婚了,女儿刚出生……”
“啊……”魏小琪突然捂着耳朵尖叫一声,吓了卫一鸣一跳。“你怎么可以结婚!你不是说会接我出去和我一起住的吗?你怎么可以结婚!”魏小琪拍着桌子质问卫一鸣。
卫一鸣连忙起身抓住魏小琪的双臂让她冷静下来,“小琪,我说过会接你出去就一定会接你出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提高了声音对魏小琪解释道。
“那你怎么可以结婚……”魏小琪依然相信卫一鸣给自己的承诺,这次只是带着哭腔轻声问他,话里满是委屈。
“乖!”卫一鸣依然把魏小琪当成一个小朋友,“我和阿姨都会喜欢你的!”
“那你什么时候接我出去,我想和你住一起!”
“很快!”卫一鸣返身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盆花,花开得很漂亮,每朵花都是饱满的粉色。魏小琪看到花眼镜都亮了。“这花漂亮吗?你喜欢吗?”卫一鸣开口问魏小琪,其实他从她的眼睛里已经得到了答案。
魏小琪点了点头,视线在花和卫一鸣之间来回转。
“这花只在春天盛开,等到它再一次盛放的时候我就会来接你。”卫一鸣笑着对魏小琪说。
“真的吗?”魏小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伸手将花移到自己面前,“这个花叫什么名字?”
魏小琪的问题让卫一鸣愣住了,他没有问花店老板关于花的信息,只是匆忙问了花的盛放期。“这是一种神奇的花,能实现人的梦想,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他避开了魏小琪的问题。
魏小琪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一脸欢喜地盯着花看。
那天之后魏小琪就没有再见过卫一鸣,但她每天都细心地照顾着那盆花,从春天到冬天,花谢了,她笑得很开心——那意味着离卫一鸣来接自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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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卫一鸣在车站被便衣警察抓住,他藏了三天,终于还是坐在了审问室里。
“这个女孩你认识吗?”警察掏出一张照片放在卫一鸣面前,照片里是一个抱着一个花盆眼望窗外的女孩。
卫一鸣一言不发地盯着照片看——一年没见,她好像胖了一点,变白了,头发也长了。
警察接着说:“你贪污、贿赂法官的事情已经是铁证如山了,只是在调查过程中我们还接到举报说你2005年贿赂精神病院院长给这个女孩开了一份假的精神病证明……”
“哈哈哈……”卫一鸣突然发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大声对卫一鸣说:“你到底认不认识魏小琪?”
“没错!”卫一鸣突然直起身子瞪大眼睛直视警察,大声吼道,“人是我杀的!是我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的!没错!都是我干的!你们快抓我呀,抓我!”他越说越激动,不停用力拍打着桌子。
警察把他按在椅子上,大声吼他才让他安静些。“你为什么要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卫一鸣死死盯着那张照片,沙哑着声音说:“因为只有疯子说的话没人会信。”说出这句话,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最后卫一鸣选择在审问室坦白一切——与其说是坦白,更像是他要剖开一切,直视当年那个血淋淋的夜晚。
“当年我用一纸假的精神病证明为她开罪之后,越来越多人找我当律师处理事务,我受重用了,赚了钱,搬到了新的房子,结了婚……”说到这,卫一鸣扯了扯嘴角,“去年我的女儿才刚出生。”
“当年是你杀了魏东明?”
卫一鸣逼自己直视警察的眼睛,“对,我到现在还会做噩梦梦到他倒在地上的样子……”
“当时魏小琪在哪?”
“就在我旁边,看着我们。”
“尸检报告上记录魏东明尸体上有多处捅伤,是你捅的?”
“不是我。我砍死他之后,魏小琪就疯了一样捅他的尸体。”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是魏小琪杀了魏东明,那你为什么还要为她开罪?”
“因为害怕。她是未成年人,不会被判死刑,那她就永远有可能会说出真相。”
“那为什么要把她说成是精神病人?”
“因为只有精神病说的话不会有人相信,就算她说了出来,我也可以说她是胡说八道。”卫一鸣还是低下了头,“而且我们本来就都是疯子。”
这是卫一鸣人生最后的告白,他以为只要自己说出来了,心里就会轻松。可是就算他什么都承认,魏小琪这三个字还是会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上,一辈子让他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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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在第二年的春天如期盛放,魏小琪兴奋地每天抱着花坐在离精神病院大门最近的地方,伸长脖子看卫一鸣来没来——今天不来明天肯定会来的,她看着灿烂如阳的花想。
精神病院的铁门终于被打开,可是进来的却是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他们径直去了院长办公室。没过多久,魏小琪也被叫了过去。
那几个警察看了看魏小琪,目光中满是犀利,“你认识这个人吗?”其中一个警察掏出卫一鸣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化了淡妆——是魏小琪没有见过的样子,她盯着照片出神。
“三年前,这个人贿赂精神病院院长给你出具了精神病证明并且主张你在一起杀人案中无罪,这些事你都知道吗?”那警察继续问,见魏小琪一动不动,他不禁提高了声量,“你知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来接我?”魏小琪突然出声问,她抬起头直视那个警察,“他说过花开了就会来接我出去,他什么时候来?”
那警察转头与另一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着魏小琪说:“他不会来了!卫一鸣因为贪污贿赂情节严重被抓,加上查明当年他为你开罪的事,法官判他无期徒刑……前几天他在狱中服药自杀了……”
“啊啊啊……”魏小琪捂着自己的耳朵尖叫起来,然后又红着眼一把抓住那个警察,“他什么时候来接我?你们都在骗我!他什么时候来!”魏小琪突然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来抓住那个警察,狠狠地瞪着他、质问他。
周围的人冲上去拉开魏小琪,她不停挣扎着,一边尖叫一边流泪,嘴里还不停大喊着:“你们都是骗子!他会来接我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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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卫一鸣自杀后,魏小琪真的成了疯子——她开始每天发疯似的大声问所有人同一个问题:“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接我!”后来又对着那盆还未谢的花自言自语。
经精神病院检查,魏小琪受到严重刺激,真的患了严重的心理障碍疾病。她每天抱着花盆痴痴地望着门口,看到天黑了可门的那头依然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她就会突然发笑,笑着笑着泪就掉下来了——没人分得清这个疯女人是笑着哭还是哭着笑。
花谢花开,只有魏小琪在自己的世界里痴痴地等——等那个人归来,等一季花开。直到花完全枯萎了,连花盆里的土都变得干裂成块了,她依旧会抱着它盯着精神病院的大门望眼欲穿,谁都拉不走她。
你说过会来,我便会一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