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市地震了,7.8级。
“对不起,您所拔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刘巧急急忙忙地挂断电话,嘴里不停地叨叨着什么。
从听到消息到现在,从无人接听到无法接通,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在天灾面前,每分每秒都是生机,同时,也有祸事。刘巧现在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毫无章法地胡思乱想。
“你笑一点一点一滴漾开,一字一句……”是林笑笑的电话。
“喂,笑笑?”刘巧带着浓浓颓废之意的声音响起,似乎还是很焦急啊,林笑笑想,有些心酸地道:“巧巧,陈喜没事。”一阵沉默,“哦。”好似不是从电话里传过来的,林笑笑故意用轻快的语调对刘巧又复述了一遍“巧巧,她没事,陈喜现在很好”。刘巧缓了缓神,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嗯”,她记得她的回答。
和陈喜的相遇并没有很惊天动地,也没有传说中的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刘巧承认,一开始是奢望先动的念头,自以为孤独了半生,是时候该勾搭一个两情相悦的妹子来发展一下高中友谊了,说不定还可以坚持到大学各分两地互寄信件而通友好,互寄零食而炫耀情感。也是机缘巧合,一直没有碰到开得了口的人,借着分科这个由头,班级人员来了一番大换血,陈喜,就是换进来的血液。
刘巧的原话是:陈喜看起来不够惊艳,脾气温和得不似我等凡人。当时却没想到她的情感也不是和她相似的。
毫无防备地,陈喜和刘巧的感情就在一张纸条上生了根,八月三十号。刘巧想:“八月三十,是个好日子哦。”因为刘巧曾经看过的小说中,有一个专情的男主每晚都在二十点三十分准备好烛光晚餐等待女主角的归家,二零三零,寓意是爱你想你,自知晓二零三零的深层含义后,刘巧注意起这些有特别意义的时间,能和陈喜在这天开始一段感情的纪念意义提起来不是让人记忆深刻吗?虽然上天不愿赐自己一枚男主角,但是浪漫的时间绑定一个闺蜜的设置也是相当不错的。刘巧如是思考。
在新闺蜜的攻势下,刘巧尝遍了学校小卖部的各式零食,习惯了海白菜和亲亲鱼的味道,吃尽了课间食堂各种风格的饼,也爱上了卤鸡蛋和煮火腿肠的味道。刘巧记忆最深的是和陈喜去江边的楼道吃手抓饼,在桥下吃炸洋芋,在花园里吃凉面。
自诩为好学生的刘巧在陈喜的“勾引”下,第一次在时间很短的课间,提心吊胆地和陈喜乘了几十分钟的公交车去较远的商业街改裙子,顺路吃了临江路好吃的粉条。进校时碰到了一个同班的男生,他问刘巧“你也迟到了?”刘巧有些尴尬,而且害怕,反观陈喜,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刘巧拉了拉陈喜,“快走吧。”陈喜不疾不徐地说道。没有迟到,刘巧后来梦到过这一次的场景,却是迟到了,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难受和欣喜交织。
有几个女生调笑说陈喜的性格是闷骚,她表面不显,心里明白得很。刘巧以为,陈喜懂的东西很多,她的性子淡定,却不是会闷在心里的人,她看起来很好亲近,平常会不动声色地和自己谈天说地。
后来,刘巧和陈喜做了同桌。是刘巧与陈喜二人的刻意努力和争取下。刘巧心思简单,开口直白,犯过许多多嘴的错,在陈喜的安慰和劝解中,刘巧的事儿倒豆子般地全都倾诉给了陈喜,刘巧想起很多适用于情侣之间感情的话“谁一旦先动了情,在感情中她/他就输了。”刘巧觉得自己和陈喜的友情中,她的付出,甘之如饴。
刘巧和陈喜的感情并没有如同刘巧期许的那般风平浪静,因为,刘巧不是陈喜友谊的全部,她只是,也只能是陈喜感情的几分之一,所以,她每每都很嫉妒陈喜的其他朋友。
刘巧发现,陈喜会和自己分享心事和秘密,她也会和另外的朋友分享这些,女生之间的对话,难道除了八卦就只有这些吗?刘巧的内心觉得很窝火。于是,矛盾起。刘巧的行为很幼稚,她每次都是采取冷战的方式,用冷暴力将陈喜推远。
反反复复地闹了几次,刘巧和陈喜的感情在冷战和好的过程中不断升温又不断被考验。涉及到她们平时的话题,比如刘巧喜欢的周杰伦,德国,陈喜喜欢的路飞,日本,无法抑制自己不把对方想起,无法不正视双方的情感。她们是同桌,一天到晚相处得最长的对象,她们既互相冷脸以对,又互相维护。陈喜觉得十指相扣很恶心,她们和好之后她却主动去牵刘巧的手。刘巧年龄比陈喜大一些,却喜欢抱抱陈喜,和陈喜依偎。刘巧曾想过自己是不是有些百合倾向,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喜欢的是男色所以没有歪曲自己的情感。
刘巧在一次次的冷战中无奈地妥协,学会了一些宽容,也尽量放开胸怀,接受陈喜的众多朋友;陈喜也是在冷战中无奈地妥协,耐性几乎被刘巧磨光,很多次都是刘巧的无理闹腾,她的心绪受刘巧的沉默而波动,她很珍惜刘巧的情意,也很珍视双方的友谊,刘巧每次的冷漠让她觉得很无力。
她们再一次和好了,这次持续了很久,久到仿佛没有曾经的冷战和无奈。
她们没有想到暴风雨酝酿在平静之下,她们会面临这段感情里最沉重最惨烈的一战。她们谁都没有赢得最后的胜利。
从此,恩断义绝,会面安可知。
刘巧记得有一次提出绝交时对陈喜写道“以后再也不要和你一起讨论杰伦相关,也不要和你分享杰伦的歌了。”陈喜的回复是“看到这句话很难过,因为你我慢慢喜欢上了杰伦的”。有一次陈喜突然发了一张图片,附上文字“我在看杰伦”。
她们两个人,晚上面对面地站在教室外的小树林里聊天,手挽手地跑到很远很绕的大厕所排队,心贴心地在笔记本上写下梦想和愿望,还约定以后要一起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
她们聊过她的哥哥,还有她哥哥和他前女友的爱情故事;她们都挺喜欢历史的,但是她们的历史成绩都不太乐观;她们互相鼓励对方,一边支撑对方;她们一起去了只有属于她们记忆的地方。
时间是抹平一切伤痕的良药。
累月不见,不联系。
刘巧已经忘了曾经为陈喜流过的泪,对陈喜说过的话,也忘了曾经在友情中一败涂地的自己,偶尔想起,会自嘲地笑笑,自我安慰,没关系,都过去了,反正曾经开心过也挺好。
上一次的联系是刚收的周杰伦要来C市开演唱会消息的晚上,陈喜在微博上私信自己,刘巧撇了撇嘴,以前闹翻了微博早已取消互关,虽然现在还记得人家的微博ID和电话号码,自己却强迫忘记,装作已经忘记,可是现在看到熟悉的名字,又想起了一切。故作淡定,发去消息“想我了?”
中午吃过饭后,拨通了熟悉的号码,对方问了几次“是谁?”刘巧说“是我。”陈喜再问,刘巧不答了,沉默,陈喜也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要看周杰伦的演唱会吗?我已经跟团买票了,你决定买什么价位的票?”
挂了电话。刘巧发了一篇长微博,承认了自己的自作多情和难为情。也嘲讽了自己和陈喜的感情,再联系竟然还要牵扯到杰伦?!
后来没有联系。
刘巧试过一个人,也喜欢一个人,就是没有习惯一个人,却仍然是一个人。
直到今天,听到陈喜现在的城市发生了地震,她的心好像随着地震波在不停地抖动,她很害怕,害怕从此世上差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