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夏天,你会想到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总会想起小时候走在夏日大雨中的感觉。
至今,我仍然很喜欢夏日突如其来的暴雨,那种畅快淋漓的气势,置身其中能感受到自然的磅礴。
暴雨的前奏只是三三两两的雨滴,落在伞面上、屋檐上,滴答,滴答……随后节奏加快,越来越急促,最后雨水瓢泼而下,直到声响淹没周围的一切。
在这样的大雨中,大多数人都避之而不及,很少有人会行走在其中,但是我却喜欢身临其境,喜欢此时此刻的临场感,零距离享受着暴雨狂乱的节奏,好像一场特地为我演奏的协奏曲。
大雨模糊了视线,我却不顾雨伞已经招架不住,完全享受着此刻,享受着行走在暴雨里的感觉——就像是一场冲刷掉一切的洗礼。
此刻,全世界好像只有我一人。
这场自然音乐会专属于我,世界好像也专属于我。
这样的专属只是片刻,大雨过后,整个城市回复如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暴雨天学校有时会提早放学,那时排水系统不如现在发达,暴雨之后偶尔会发大水。
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弄堂,这里已是另外一副景象。
念小学时我一直住在外婆家,外婆家在市中心的一个弄堂里。每当发大水,孩子们就最兴奋,大雨过后,弄堂便成了孩子们的大型水上乐园。
反正穿什么鞋都没用,我索性光着脚蹚水走进弄堂。鲜少有机会光脚踩在弄堂的地面上,所以每走一步我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真切地踩到弄堂的地面,那种粗糙的触感又新奇又有趣,我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一边蹚水一边慢慢地走,像在玩一种我发明的特别游戏。
外婆的家在沿街一栋房子里,平时走进弄堂后没几步就能到家门口,但因为个子小,加上蹚水时阻力明显,每一步都举步维艰,这短短的十几米对于小小的我来说变得出奇地漫长。
不过我并不在意,一路走一路玩水,恨不得这条路能再长一些,好让我一直玩下去。
小时候,弄堂的房子里几乎一房一户,每户没有独立卫浴,外婆看我蹚水回来,生怕我受寒,便会给我煮一碗姜汤。
其实大夏天的,就算蹚了水我也一点都不觉得冷,但眼前姜糖水香气扑鼻,还着带一丝甜味,谁能拒绝呢?
姜汤滑入喉咙,暖意便一路蔓延开去,很快到达四肢,这一口好像一直暖到了脚后跟,一碗下肚,全身便暖了起来。
碗空了,雨水也渐渐停了。
盛夏的暑气消散了几分,周围清晰了起来,空气湿漉漉的,树上聒噪的知了好像宣布着世界的回归。
长大以后,我很少再走进大雨里,好像我已失去了叛逆的勇气——当所有人在屋檐下避雨,我不好意思一人走进雨中。
大人们就是生活在别人的眼里,生活在世界的秩序里。
如果可以,下次大雨我想再走进去,再倾听一次暴雨和世界合奏的疯狂协奏曲。